使人见状纷纷停下。
崔寓却不念分毫,抬手说:“二爷护着就让他护着,你们继续给我打。”
祖宗面前惨烈,筝立在人群,几次冲动想要上前,却又碍着崔植筠的话,踟蹰不定。然崔寓也不一定会听从她的劝说。
筝也茫然于这样的场面。
她不明白,既是一家人,又为何不能好言相商,一同解决问题。非要弄得和仇人一样…
难道真的要这样看着大哥被打得遍体鳞伤?
筝左看仓夷蠢蠢欲动,可当她回眸看向崔植筠时,竟出奇的发现,他竟已离开了自己身边。
筝一抬眼,崔植筠扒开人群,不顾喻悦兰的阻拦,去到了崔植简身边。
“天呐,二郎。你做什么,你快回来…”
不是让她诸事莫言,诸事莫问。
他怎么自己就…… 筝愣而无言。
喻悦兰更是慌忙,她从未见过一向百依孝顺,有求必应的儿子,敢这样公然勇敢上前。
可大抵,从前的崔植筠,压根不知什么是反抗。
一切皆是在遇见太史筝后,变得不同。原来,人可以为了自己内心的正义,而勇敢。人可以说不。
他要感谢太史筝,让他看到了很多可能。
崔植筠在崔植简身边抚袍跪下,这一次,他不再与其他人一样冷眼旁观。他决然地与崔寓说:“不问是非,赏罚不分。同是家法二十,乃父亲有失公允。就算是祖宗家法在上,也不可了失道义二字。”
“大哥无罪。”
“可倘若父亲坚己见,昨日儿子也在场,未能阻拦大哥,亦是儿子的罪过。儿子愿与大哥,共担这家法。”
何为兄弟阋墙?
他们只不过是选择与作恶之人对立。
崔植筠的话,掷地有声。
崔寓看着崔植筠满目都是震惊,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他在这家中最为满意听话的儿子,迟疑了句:“二郎,连你也要忤逆?”
崔植简却言:“老二,你起来。不用求他。三句话不离家族脸面,没有人情公允,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他的那张脸,说的所有话,都是什么祖宗规矩,他怎会有错?不就是家法二十?我受得,你个读书人,用不着你在这儿逞威风。”
崔植简想将人赶走,自己一人受过便罢。
谁成想,他话音刚落。
等不到崔寓反驳,两家媳妇,就跟着站了出来,分别跪在了自家那位的身后。没有分毫胆怯之色。且听这妯娌二人,齐齐应声:“请家翁开恩饶恕,若家翁不允,儿媳也愿共担家法。”
崔植简与崔植筠讶然回眸,看向自家声势铿锵的媳妇。是既欣慰,又担忧…
疯了,全都疯了。
喻悦兰两眼一黑,崔寓怒火中烧。他亦是头一遭受到众人这样齐心的忤逆,只是他才刚想开口怒骂宣泄,人群中却有人冷不丁地大喝一声。
“还有我!”
这动静不禁吓得人一颤,叫大家纷纷回头望去。直到一双双诧异的眼眸,将崔植筹盯得气势渐弱。
他才来到崔寓面前,扑通一声跪了地,跟着弱弱问了声:“爹,那个我…我也愿意替大哥分担家法……您觉得行…行吗……”
第106章 收场
“你们, 你们——”
这前所未有的兄弟齐心,叫崔寓始料未及。他孤高在上的姿态,瞬间瓦解, 无人再去畏惧他的威严, 他便只能愤怒地夺过使人手中的藤条,亲自上场。
崔寓紧握着藤条, 正身站在崔植筠面前大喝:“崔植筠,你当真想好了?要替这逆子受过?”
崔植筠却无言垂眸, 独自脱下了圆领衣袍,将背脊露出, 无半分怨言。筝跪在他身后望去, 那不曾被她在烛火下,细数过的微小伤疤, 是父纲礼制经年累积所带给他的痛楚。
原来, 这已不是他挨过的第一顿家法。
崔寓手中的藤条将要落下,喻悦兰却在那端直呼其名:“崔寓, 你今日若敢打我儿, 我跟你没完——”崔寓却骂她是妇人之仁, “你给我退下,不若我连你一起打。”
傅其乐知晓主家的样子, 赶忙拦着喻悦兰, 不叫她惹出更大的祸端来。 崔寓已然盛怒,他抬手起落, 不带有丝毫怜悯。
崔植筠花白的背脊,瞬间被藤条抽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却不见血色蔓延。这就是家法的厉害所在。
崔植筠咬牙隐忍, 誓不与之低头。
筝抓紧了裙角,就仿若那藤条是抽在自己身上。
家法二十, 崔植简方才已受过小十下,所以当藤条在崔植筠背上五次起落之后,崔寓便打算收了手。他终是偏爱崔植筠的。毕竟,他是自己一手调教出的礼正君子,只是他让他失望了。
且看那最后一藤条,似是赌气般重重落下,崔植筠终是撑不住地向前歪去。崔寓却无视崔植筠的痛苦,转头拎着藤条来到崔植筹面前,这次他二话没说就要将人抽打。
崔植筹却在藤条落下的瞬间,紧紧将藤条握住,不准再叫藤条向他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