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六年七月初五,正是雍亲王萧璨迎娶襄阳侯府长公子裴玉戈的正日子,而再过上数日,萧璨也便正好过双十的生辰。男子二十加冠成年,而朝中人人皆知雍王成婚之后便会接下御史台要职,对于究竟是这位胡闹张扬惯了的王爷、还是那个已经死了好几个月的前御史大夫更难缠,众臣心中一时还没有把握。
迎亲成礼的时辰都是在约莫黄昏时分,不同于萧璨要早起去宫中请旨、再去京郊宗庙祭拜先祖,襄阳侯府白日里倒还算清闲。
白日里倒也摆了席,宴请往来的亲朋同僚吃酒。不过裴绍是行伍出身,同他交好的大多都是武将,除却一些同他一样只封了虚职并无实权的将军有空上门道喜,多数没赶上休沐日子,便只能遣家中女眷带了贺礼送上,萧夫人一应招待客套打理得十分妥帖。
和大老粗裴绍不同,出身皇族旁支的萧夫人虽不是郡主郡主一类的出身,可接人待物的本事自小也是练过的。再加上她性情温和,虽是继室,却也受裴绍原配所出的两个孩子尊敬,这喜宴也是尽全力去办妥的。
比起外院男子那席,内院明显忙碌不少。纵使萧夫人一早便找了从前的姐妹帮衬着,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尤其是应承那些怀挟私心打探消息的各府女眷,实在是累人得很。熬过了午膳后约莫一两个时辰,内院的宴席才散得差不多。
与萧夫人相好的另外几位夫人一同忙碌了大半日,刚想着歇口气,便有外院管事差遣了个婆子过来传话,说宫里请的全福夫人到了,几位夫人又只能打起精神一道去垂花门外迎人。
全福夫人通常是父母手足、丈夫儿女健在的夫人,出嫁前为新嫁娘梳头赐福。只是裴玉戈是男子,礼部同宗正寺删去了许多嫁女的礼节,其中也包括了这全福夫人一节,却不曾想宫中竟又临时指派了人来。
萧夫人领着几个姐妹过来迎人,一见那位被簇拥而来的老妇人,立刻神情一震屈膝问安:“妾身见过寿王妃,王妃金安。”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天子指派为萧璨主婚的寿王的正配王妃窦氏。论辈分,寿王妃是昭帝的弟媳,天子见了都要客客气气唤一声舅祖母,地位可不是在场其他夫人可以比肩的。
寿王妃年过六旬,保养得宜的面容仍能看出年轻时美艳动人的影子,而且她并没有什么皇族长辈的架子。随行女官令几位夫人起身后,王妃便主动开口解释道:“老身受陛下之托而来,襄阳侯之子虽非女子,却也已是皇家的媳妇,陛下说该全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是,妾身代侯爷和长安谢陛下隆恩。王妃请随妾身来。”
萧夫人站起来,略微躬着身子将寿王妃让进内院。因裴玉戈是男子,襄阳侯府特地安排了离着外院最近的一个小院做他出嫁之所,院内伺候的也多为侍女,唯有裴玉戈近身的活计仍由先前伺候的一对兄弟来做。年纪大的兄长负责往来内外院传消息,十几岁的弟弟则近身伺候。
当寿王妃被一众夫人簇拥着进入房内时,近身的侍从看了眼自家公子。再小他也是男子,见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躲到角落里去,将位置让给身份尊贵的几位夫人。
裴玉戈并没见过眼前的老妇人,但只看一眼对方衣着钗环,便能猜到对方身份非比寻常。萧夫人适时开口道其寿王妃的身份,裴玉戈起身拢手向夫人行了全礼道:“微臣参见王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