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璨笑着摇了摇头,老实说道:“玉哥把我想得太神通广大了些。我胸无大志,也做不来那等未雨绸缪的事。不过是…我喜欢交朋友,当年得了皇兄的允准代他四处巡视,便拟了些假身份在民间行走玩耍,通晓些人情,也结识了不少人。黎民百姓乃江山社稷之基石,站得高可什么都看不清。”
裴玉戈颔首,萧璨这话他十分赞同,也隐隐明白了萧璨异于寻常皇族的性情是如何养出来的了。
“那你之前还说不放心我去甘州?”
萧璨脸上的笑容一滞,无奈轻叹道:“玉哥,这是两码事。甘州是楚王的封地,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我与他孙儿同辈,就算我敢撕破脸皮,也不占便宜。”
“若楚王真的牵连其中,他当真敢忤逆上意?”
“楚王和晏家的事究竟扯上几分关系我姑且还没有数,可他们和晏家才是关系亲厚的亲戚。”萧璨摇头叹道,“虽说都是姓萧的,可楚王一支论起来是哀帝的手足,皇祖母当年以女子之身临朝执政,在萧氏宗族眼中,我们原该是柴氏的血脉后人。若真闹起来,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我一个无权无势的亲王力单难支,若是曾叔公他们二人尚在人世,凭他什么楚王、太师,通通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可惜……如今北境那两位王爷是忠臣。”
萧璨提的倒都是裴玉戈的熟人,他听着,待萧璨说完了才出声道:“听你说两位叔父是忠臣,似乎并非肯定之辞?”
“忠臣自是无错,只不过北境五州情势复杂,又是从前两国相争之地,统管那里的人不能太实诚。毕竟比起我们兄弟二人,那二位更非萧氏血脉,曾叔公他们已过世多年,如今朝中仍记得他们的人已只剩下少数几位老国公,若没有第二个萧恪,北境出乱子是迟早的事,六年前北境巡盐御史回京复命被劫杀、皇兄登基后将原京师典卫中军将帅刘寅立为安北节度使分权,这些事…玉哥不会都以为只是凑巧吧?”
裴玉戈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父亲裴绍与如今北境的两位王爷是义兄弟,虽无血亲关系且分处京城与北境两地,可这么多年书信联系不断,婻諷两家关系仍算亲戚。而如果萧璨方才说的那些猜测都属实,这盘针对北境两位叔父的局只怕是自先帝当年病重时便开始算计的,更准确的说是从北境那两位老王爷过世之后便开始了。
“那明珠对此作何想法?”这局棋隐约也有当今天子的手笔在,裴玉戈的目光最终落在萧璨脸上,毕竟他是天子的亲弟弟,而他们俩如今结为夫夫,不论起因如何,现在他们是利益一体的,萧璨的态度尤为重要。
“我?”
王府的车马恰好在萧璨话音方落时停下,他伸手越过身侧跪坐着的狄群掀开了马车的车帘。冷风忽得灌进来,裴玉戈抬手掩住口鼻抵御那股烈风,再抬眼时狄群已先一步出马车,而萧璨此时正半钻出了车驾,扭头逆着光冲裴玉戈笑,那一双桃花眼似是含情又似是含笑,却不知怎么的,令裴玉戈与之对视时莫名心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