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场之上,挽弓之人长身玉立,与那张过分娇美的面容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男子手中已拉满弦的硬弓。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弓身因弦拉得满而发出弯曲的吱呀细响。在旁人瞧着那张弓几乎要被拉得折断之时,羽箭破空飞出,正中百步内的皮侯。
下一瞬,身侧飞出另一箭,将那第一支箭从正中劈开,且第二箭力道更大,箭头竟穿透了那做靶用的层层兽皮。
场外祖孙俩此时才走近了些,沈贡伸手压住裴玉戈欲再次举起的硬弓道:“手上都磨破见血了,也该消气了。贺世子也是,你不是来帮忙的?怎得拱起火来了。”
沈鸣霄主动走过去双手捧过裴玉戈递来的弓,沉默着后退了几步。比起佩服和赞赏,此刻少年人心中更多的是对裴玉戈有种不自觉的‘恭敬’,即便对方只是比他多了个世子的封号、更年长一些,可沈鸣霄还是发自内心折服在对方的气势之下。
方才射那第二箭便是贺飏。他笑了笑,随手将弓抛给旁边的侍卫,又瞥了一旁冷着脸的裴玉戈,耸耸肩笑道:“侯爷说笑了,我听大哥的偷偷跑了一趟雍亲王府,带着东西和口信出来就直奔这儿,怎么可能是拱火来的。只不过……一时手痒罢了。”
贺飏的目光在裴玉戈垂在身侧的手,眼尖看到右手攥紧的指缝间流出的血。他走近了些,从随身的荷包中掏出一只小瓷瓶,并着一整个和他今日衣着格格不入的荷包一起递向裴玉戈道:“喏。萧璨让带出来交给你的,另外还有他死士营自统领孙连青以下活口共六十八人。”
裴玉戈看了眼贺飏递过来的东西却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很快收回了目光转而直直盯着贺飏,慢慢说道:“口信呢?”
贺飏别有意味的目光扫过裴玉戈的脸,忽得笑出了声。他一面伸手拉着裴玉戈伤得不是很明显的左手,将带来的东西都塞过去,一面道:“边关将士常备的伤药,很好用。”
沈鸣霄接收到祖父的眼神示意,主动走过去拿过那药瓶,恭敬道:“世子手上不便,鸣霄愿尽微薄之力。”
裴玉戈目光柔和了些,看向沈鸣霄,微点了点头道:“有劳了。”
沈鸣霄笑了笑,翻过裴玉戈紧攥的右手。
手上的茧子还很薄,至少对于自小习武的人来说是这样,放在拉开弓弦的那三指指腹已被弦割开了皮肉,此刻展开,连带着掌心都沾染了鲜红,其中食中二指伤得格外重,看样子那弦方才就已勒进指腹的肉里去了。
少年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裴玉戈的脸,除了方才惊讶于裴玉戈这样一副看似柔弱可欺的模样竟能拉开硬功之外,此刻还多了一份敬佩,寻常文人墨客应当是最终是他们那双舞文弄墨的手,可裴玉戈手上伤成这样不发一言不说,面上甚至没有露出半点痛苦之色,可见其毅力坚定到何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