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意。我还没看够呢。”雪轻裘无限遗憾地站起身,用脚踢踢地上的土,手一挥,弓箭手涌上前,一个个将弓拉满,箭尖对准我们的方向。“不过还好,还留下几个。听说,你们几个,可是比赫连长频有意思得多呢。”
现在的我,站在白凡的前面,宗政澄渊和寿眉站在我稍后的地方,他的那些死士也尽职地跟了过来,接替那失了主的连章残兵,守护在我们面前。
“听说?恐怕,你是听他说的吧。”一指他身边的那个将军,我冷冷一笑,“你说是吗?殇夙鸾?”
“哎呀,我以为我隐瞒得很好呢,想不到又被你认出来。”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将脸上的面具扯下,殇夙鸾挑眉而笑,“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太有缘分了,所以你总是能认出我呢?”
“能在雪轻裘身边露出一副说一不二的模样,能告诉他诸多连章王宫中的秘密,除了你,还会有别人吗?而且,该是我问你,犯下这种低级错误,明显地昭示你的殇夙鸾的事实,你又想做什么?”
我垂目瞟一眼身边的宗政澄渊,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宗政澄渊的身份。若是他没有发现还好,若是他发现了,那这回可有乐子了。
“没办法啊,因为有个人一直不肯表露身份,那我只好以身作责,好让某人明白,伪装这种事情,骗骗外行还行,想骗明眼人,那真是有难度啊。”似笑非笑地看一眼宗政澄渊,随意将手中的面具丢到一边,殇夙鸾轻轻拍了拍手,“你说是吗?”
我轻轻皱了皱眉,殇夙鸾如此说,那就表明,他已经认出宗政澄渊的身份了。
“真是好戏码啊!”雪轻裘抚掌而笑,目光在我们身上转来转去,“你,迫嫁他国,他千里救美。好、好!祸水红颜,英雄气短,真是好一段烂俗的真心情意啊!有趣!有趣!”
我和宗政澄渊没理会他的闲言闲语。宗政澄渊向我靠近一步,低声道:“他竟然在这里。”
“怎么?只许你神出鬼没,不许别人出没无常?”我轻轻一哼,讽刺道。
“你真是一如既往地镇定,不过如果他在这儿,想带你出去可就难了,你不紧张?”
“紧张的该是你吧,”我向殇夙鸾那比了比,“他第一次没有杀我,第二次应该也不会杀我。有他在,雪轻裘也没办法动我。倒是你,一来和这两人又夙怨,又是敌国的王爷,马上就将成为雅乐的皇上,此时杀了你,岂不是一劳永逸?”
刚才殇夙鸾和雪轻裘都没有提起我和宗政澄渊的名字,这当然不是为了保护我们的身份,而是为了将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
将来就算有人提起此事,他们也可以以“不知道我们真实身份”这样的接口将责任推掉,或者根本就不会承认,直接将我们归为乱民。
“这下可真麻烦了。”宗政澄渊苦笑着道。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啊?”殇夙鸾的声音传来,他正笑着看我们私语。
“喂,你不可能没做准备的吧。”我盯着殇夙鸾的笑,用手肘撞了宗政澄渊一下,俗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堂堂是宗政澄渊这个即将登位的天子,他不可能没有任何的准备就孤身进宫。
“准备了。可惜,看样子,出了些意外。”宗政澄渊突然伸手紧紧揽住我的腰,“现在看到他在这里,那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不算奇怪了。”
“那怎么办?”
“冲出去。”
冲出去?我环视四周数不清的弓箭,剑尖晃得我眼花,在这种情况下,能冲出去吗?
“我……”我瑟缩一下,刚想说“那我不和冲出去了,我要投降。”,突然那边的雪轻裘像是有些等不及了,琉璃似的眼珠子一转,突然伸手推了边上最近的弓箭手一把。
那弓箭手本来将弓拉得满满的,箭尖对着我们,此时身子一晃,下意识地送了手,羽箭失了约束,“嗖”地一声对着我射过来。
腰间一紧,我被宗政澄渊向左一带,三支箭落在我方才所站位置的正前方。
三支?
那个弓箭手明明只放了一箭啊。
我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着地上的箭,只见一支箭牢牢地钉在地上,两边各有半支箭的残骸,被什么锐器从箭尾一直劈到箭尖的样子。
看情形,先前弓箭手射出的箭,是被后来的这支箭劈为两半。
是为了救我。 我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持弓的殇夙鸾,他还维持的射箭的姿势,弓弦还在不停地颤抖。
见我看着他,殇夙鸾微微一笑,抖手将弓一甩,那张弓就好像有了生命一般飞旋出去,绕着刚刚放箭的那名弓箭手的脖子转了一圈之后才落到地上。
可怜那名弓箭手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惊恐地看见从自己脖项上射出的鲜血,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就栽倒在地,气绝身亡了。
“连弓都握不稳的人,怎么能当弓箭手呢?你说是吗?”殇夙鸾对我笑了一笑,袖手而立。
手下被杀的雪轻裘却没有丝毫怒气,反而走到那张弓的近钱,细细打量着,“丞相真是好身手啊。”
我口干舌燥地看着周围的士兵,地上的箭,面前的雪轻裘和殇夙鸾,心头的一股热血冰凉凉地被压了下来。
若说赫连长频死的时候我多少有些激愤,但是这时什么都没有了。我就是一贫民百姓,我犯得着为了比小手指肚还小的一时之气,以身试箭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殇夙鸾救我的用意,他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说,他能杀我,也能救我,单看我怎么选择了。
“那个……”我笑眯眯地抬头去看宗政澄渊,“打个商量行不行?”
“没的商量。”宗政澄渊玩味地看我一眼,手一挥,让自己的手下向他靠拢,在我耳边道:“我有出去的方法了。”
什么方法?没有后援,没有接应,被人团团围住的情况下,怎么才能出去?
将我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的殇夙鸾突然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劝你不要再等了。”
“是吗?”宗政澄渊终于朗声道:“不知丞相做了什么事情?可否告知一二?”
“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让你们家那些小兵,少吃点饭罢了。”殇夙鸾将落在耳际的头发捋了捋,一身的戎装也掩不住他绝代的气质,此时与雪轻裘站在一起,如果不是在眼下这种事关生死的关头,我一定会觉得非常养眼的。
而且他这话说的十分明白,想是宗政澄渊的计划中,应该有那么一支队伍过来接应宗政澄渊,可是军队所需的粮草在殇夙鸾的干预下出了点问题,以至于那支队伍没有按时到达。
想想也是,少了宗政澄渊的主持,又是殇夙鸾要蓄意破坏,哪有不出问题的道理。
这两个人,若有一天在相同的条件对峙起来,真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