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徐沫影没能见到女孩。无论他说什么女孩的父亲都不肯相信。事实上,现在的农村已经很少有人会相信算命,更不会相信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能算准什么东西。在女孩父亲看来,徐沫影就是个半夜砸门、疯言疯语、对女儿心怀不轨的小流氓,乱棍将他赶出村子已经是相当客气的了。
徐沫影没办法,只好垂头丧气地回了家。他决定第二天早晨在自家门口拦住女孩,这也是他挽救女孩的最后机会。睡觉之前,他定好了六点半的闹铃,以便早晨能赶在女孩经过自己家门之前醒过来。然而他的打算再一次落空了,因为闹铃根本就没响。那天早晨,闹钟的电池竟突然没电了。
凭着敏锐的直觉,徐沫影七点钟从床上一轱辘爬起来。看过表之后他心里不禁一阵慌乱。十几年来他一直对自己想做的事情把握的非常好,但是唯读这一次,他彻底失算了。难道,这就是反抗宿命的结果?
他抱着一点点能追上女孩的希望跨上自行车冲出家门。
十一月的早晨,大雾弥漫,四下里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徐沫影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雾气。他只能凭着对田间小路的熟悉摸索前行,仍然免不了跌跌撞撞。越往前走他心里越是焦急和慌乱。这个时候他真希望自己的占卜是错误的。但是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他的占卜准确率万不失一。
他终于听到一声女孩的痛苦呻吟。那声音微弱而绝望,在那个静寂的早晨穿过荒野中浓重的雾气尖厉地刺破了他的耳膜。他的心在刹那间被击得粉碎。
他把自行车扔在路边,一跃而起,顺着声音奔跑过去。期间他模模糊糊看到路边上停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在摩托车旁边的地上,倒着一辆红色的自行车。那是女孩的,他再熟悉不过了。
雾重心急,他看不清脚下的路,奔跑中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他忍着摔伤的痛苦抬起头,现就在两步之外枯黄的草地上,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正把女孩压在身下,肆意地蹂躏着她十六岁刚刚开放的身体。随后,他被突然跃出来的另一个人一棒子击昏了。在被击昏的一瞬间,他看见女孩凌乱不堪的衣衫,看见她裸露在草地上的片片雪一样的肌肤,看见男人罪恶的手指在她酥胸间游动,看见那肮脏的身体在她娇美的躯体上起伏,看见女孩无助的泪水顺着美丽的脸颊珠玉般滑落。
那盛开的花,就那么在迷雾中凋谢。那皎洁的月,就那么在清早的风中殒落。
女孩不久就退了学,瞒着他,定了婚,也嫁了人。
那天起,徐沫影心中对易经占卜的信任感荡然无存。他曾经以为,预知未来的一些事情就可以帮助别人趋吉避凶,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原来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只要你顺着时光的方向往前走,不管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都会遇到应该遇到的人和事。提前知道了吉凶又能怎么样呢?宿命终是强大,尽一切人事恐怕也无法改变。就好比一盆美丽的花,无论你如何保护它爱惜它,只要时光还在前进,凋谢就是在所难免的结局。 身边的每一个亲人都会有灾病生死,若预知了却无法避免,除了增加无谓的烦恼,还有什么意义?第一次爱一个女孩子,却看着她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残暴地蹂躏,这是徐沫影永远也不可能愈合的伤口。那种在命运面前苦苦挣扎的无奈感,让他的心异常憔悴。
徐沫影想明白了这一节,便毅然放弃了对五行术数的修习。他觉得,努力做一个勤奋上进的正常人,远比做一个无所不知却整天担惊受怕的占卜师要好。
当然,徐沫影知道如何去利用周易为自己赚钱,但多年前生的这件事情就像一场噩梦一直萦绕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让他每每有了占卜的念头便一阵阵的心痛。此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易学界流传着一个古老而神秘的诅咒。这诅咒的缘起已经没人能讲的清楚,但从历代占卜大师之间口耳相传,让诸多想涉足这个行业的人望而却步。
其实徐沫影很久都不曾再挂记占卜的事情,现在他的心里,只有文字和理想,还有苏浅月那双温柔又明亮的眼睛。只是这样的夜,明月高挂,微风浮荡,徐沫影忍不住又回想起种种往昔。
有多少人打开窗
有多少人痴痴地望
那么蓝的月亮
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