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那晚的事情可以说珠雨是为了自己活命才没有回头来找她,甚至就连今天的事,也可以说是瑞王府的风气带坏了珠雨,教得她不好了,但顾茂柔说的那件事还那么早,那时她才刚刚救下珠雨,并且把她留在府上。
温芍给木桃使了个眼色,木桃会意,过去把珠雨嘴里的破布拿开。
珠雨抬眼看了看温芍,没有辩驳。
从她的眼中,温芍没有看见愧疚悔恨,似乎只能看出一些不甘。
“……还有那天晚上的事,她才不是什么胆小怕事才没回来呢,她就是故意剩下你一个人在那里的,”顾茂柔道,“齐姑姑也是,那晚她亲眼看见时彦杀死齐姑姑,她一声都没有吭,事后还主动来找我说起这件事,以此来换取我对她的信任。”
这些话温芍听在耳中,飘飘忽忽的,仿佛是在做梦一样,等她自己反应过来时,她竟然已经起身走到了珠雨身边。
珠雨被捆得死死的,身边两个粗壮的仆妇压着,见这时温芍过来了,又赶紧压下珠雨的头。
温芍摆了摆手,她们才放开珠雨的头。
只见珠雨的脖颈慢慢抬起,目光却侧过去没有看温芍。
“她说的是真的吗?”温芍听见自己问道。
珠雨的唇角划过一丝冷笑,接着她轻轻的笑声传阿里,丝丝缕缕仿佛毒液一样渗到温芍心里:“是真的,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不过我也不算亏,就算眼下死在你手上了,至少你们被我耍了那么久。” 温芍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恍惚忆起那日初见珠雨,还是她被张时彦强迫,而她也好不容易生出了一回勇气把她带走,原来结局竟然会是这样。
如果重来一次,温芍知道自己还是会那么做的。
木桃这时问温芍:“王妃,怎么处置该说句话了。”
温芍按了一下额角,声音也飘得不像自己的:“郡主的事我不管,送她回北园去,等王爷回来了让他们兄妹两个自己解决,至于珠雨,她本就是我一手带进瑞王府的,竟算是我误了她,我不愿再知道她的下场,木桃,你自己决定怎么处理便是。”
木桃的眼中狠意顿现,但随即收敛住,马上命人把珠雨带了下去,接着顾茂柔也被带走。
温芍自己一个人坐了一会儿,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去想,直到满满拿了一张练好的大字跑过来给她看,她才发觉竟然已经是下午了,就连饭都没来得及用。
不过温芍也没什么胃口,将就着吃了一点糕点。
夜里顾无惑来了,他先是对温芍道:“北园如今又封起来了。”
温芍坐在灯下,看他一眼:“封了又有什么用?”
“是我没有教好她。”顾无惑在她身边坐下。
温芍不想再提顾茂柔的事,只转了话头问:“冯婉是怎么回事?”
顾无惑道:“她暗中来找过我一次,她也不想嫁给我。”
“没想到冯婉胆子倒大。”温芍抿唇笑了笑。
“我已经查到珠雨问牙婆买了砒霜的事,本来打算事后再处置她们两个,只是冯婉出现,便索性让她演了一出戏。”顾无惑忖度起来,也将温芍看了一眼,没见她脸上有愠色,才继续说下去,“她的疹子也是用了药粉,晕倒是装的,给她看病的大夫是我的人,也是为了治一治柔柔。今日冯婉回去之后,便会对府中长辈说起今日之事,是柔柔为了陷害你才给她下药粉,瑞王府如此混乱不堪,她并不想嫁,这个借口于我于她都好。”
今日一早下过雨,到了夜里却闷热起来,温芍拿着一把团扇扇了两下,笑说道:“看来只有我不知道。”
顾无惑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心,马上解释道:“为了让柔柔长记性,也是让你有理由可以处置她。”
“她是你的妹妹,我并不会怎么样她。”温芍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说完,沉默下来。
都不约而同地没有提起珠雨。
虽然那些让温芍心灰意冷的话切切实实出自于顾无惑之口,可若是没有珠雨这个人,一切很可能不会发生。
不过也说不准,或许还会有别的人,别的事。
半晌之后,温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想给齐姑姑做一场法事,过几日让郡主跟我去一趟寺庙里吧,她才是最对不起齐姑姑的人。”
顾无惑闻言有些犹豫:“柔柔她……”
“让你的人管好她便是,”温芍轻飘飘说道,“就去景宁寺吧。”
顾无惑道:“也好,一场法事约莫需要三天,齐姑姑也是我的长辈,今年正好还没有为她做过法事,我陪你一起去。”
温芍没有拒绝。
到了要去景宁寺那天,顾无惑却有事抽不开身,只让温芍先去,他随后再来。
顾茂柔则是彻底被打压了气势,即便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她依旧是眼下乌青,一看就是没休息好,脸蛋也瘦了一圈,被人扶进马车里坐着。
木桃悄悄过来对温芍道;“听说郡主知道是为着齐姑姑的事去的,一连好几天夜里都做噩梦,哭着从梦中惊醒过来,又不敢说不去,真是可怜见的。” 木桃意在讽刺,温芍嘴上也并不想客气,只是碍于满满与她一辆马车,当着孩子的面有些话不好说得太过,只能淡淡道:“那也只是她自己做的孽,齐姑姑是老王妃身边的旧人,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当时也能狠得下心。”
一路到了景宁寺,供瑞王府女眷落脚的院舍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因为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温芍也不愿大张旗鼓的,便也没有对外声张,只是寺内知晓,外面只当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女眷。
温芍与顾茂柔分住了同一院中的东西两间厢房,她们到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而齐姑姑的法事一早便开始做了,这时再过去反而打扰了,温芍便干脆留在自己的屋子里抄写经卷。
一时没注意时间,等温芍抄完最后一卷,竟然已经天黑了。
斋饭是分送到香客的院子里来的,温芍便出去堂屋用饭,饭刚刚摆好,顾茂柔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了,看见温芍进来,便低头不敢看她。
温芍坐下,又想起了什么,便随口问了一句:“王爷说过什么时候来吗?”
水桃答道:“已经传了话过来,说是今日夜里一定会到的,只是晚一些,王爷让王妃和郡主先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