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温芍愈发奇怪:“不就是几封信吗?”
顾茂柔道:“那信上面有阿兄的字迹,是我夹带进去的。”
四周一片死寂,半晌后,温芍才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说什么?”她也急起来,“你为什么要往崔河的信件中夹带你阿兄的东西?”
顾茂柔的声音止不住的哽咽,话也说得吞吞吐吐的:“是皇后娘娘让我这么做的,她说这样做就能拿住阿兄的把柄,然后让他娶了王氏女……”
顾茂柔知道瞒不下去了,她本就是担不了事的人,眼下竟只能找到温芍来说这件事,便心一横全都与她说了出来。
温芍听完顾茂柔说的话,克制住自己发火的冲动,咬牙道:“既是你做的,你就应该有所准备,又大晚上来找我做什么?”
“这事本就是一个幌子,我岂会不知好歹?”都到了这种时候,顾茂柔还是没有忘了为自己分辨,“那些东西都是我过了目的,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否则我也不会放进去。只是……崔河还没有回来,按着皇后娘娘的意思,装装样子也就是了。”
温芍冷笑:“你什么时候与崔河那么要好了?”
“眼下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他不回来,我最担心的却是阿兄!”顾茂柔撇过头去。
一时温芍也没有说话。
她自然是明白顾茂柔的意思,她大抵认为这事是家事,如同儿戏一般,皇后所需要的借口找着了,那崔河也就能回来了。
但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你是不是想害死你阿兄?”温芍冷声质问道。
顾茂柔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我……我怎么会想害死他?我只不过是……说起来我也是为了满满好,一旦……”
“好了,我不想听。”温芍打断她。
顾茂柔要说的话,那日王皇后其实也已经与温芍说过了,自然说不动温芍,便只能调转方向往顾茂柔那里想办法了。
也是有效的,三言两语便使得顾茂柔相信了。
“你还真是盼着你阿兄死啊,连他死后的后路都想好了,如此能耐,何不直接替他将王氏女迎进门?”温芍站起来,走到顾茂柔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了那些信件,你就不怕他们给你阿兄扣一个私通叛国的罪名?”
顾茂柔又岂是被她几句话就吓得找不着北的,立刻便咬唇回嘴道:“你也别吓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王家的人嫁给阿兄,会影响到你的地位所以才死咬着不肯松口的。”
“我死咬?你怎么不去问问你阿兄,他愿不愿意娶?若是你阿兄这回逃过一劫,留个王家的眼线在身边处处受到掣肘,难道对于他来说是件很舒服的事?还是说你完全没想过这些,就盼着他没了?”温芍这回没有示弱,反而咄咄逼人道。
顾茂柔的脸从红转白:“我独自在家怕得不行,是来与你商量该怎么办的,你倒来训斥我……”
“你也知道怕,”温芍冷哼一声,“这事还能怎么办,只能等在这里。”
自从顾无惑离开之后,温芍的心一直是乱的,但此时顾茂柔深夜前来,与她说了这些事情,温芍竟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什么私通叛国倒真是她搬出来吓顾茂柔的,崔河早就没用了,连北宁都回不去,在南朔摇尾乞怜,就算顾无惑与他私下有所往来,又是判哪门子的国去,不会有人相信的,再加上皇帝和皇后也没必要这样做,眼下南朔境内太平祥和,若真是这样的事便必定要起兵戈了,对于他们来说最后只会得不偿失。
所以他们的最终目的恐怕一直都没有变过,那就是在顾无惑身边或者说是瑞王府里面安插自己的人,甚至皇帝可能都未必那么急切,但最急的一定是王皇后,她更需要稳固自己的地位。
至于崔河为什么那么晚还没被放回来,温芍估摸着也就是装装样子,总不能前脚被搜查到了后脚便被放回来,还是要装模作样去审问一番,过了程序才好放出来。崔河又不笨,恐怕这会儿也早就猜出来这是顾茂柔做的好事,走个过场只要什么话都不说,反正那信上面也并没有什么,走个过场怕是就能回家了。
但这些事温芍并不打算与顾茂柔细细说来,她闯的祸就让她自己担心着就是了,再说崔河很快就会没事,并不代表着顾无惑也一样那么快就没事,这事总要继续扯皮一番,王皇后那边怕是没那么容易松口了。
她瞥了顾茂柔一眼,便自顾自往内室进去睡觉了。
顾茂柔也一直没有走,见温芍果真不再理她,便也匆匆往北园自己出嫁前的闺房安歇去了。 一直到了第二日早晨,顾茂柔一早便又过来,而等温芍洗漱完又用了早膳,堪堪掐着这个时间,宫里便又来了人,请她也入宫一趟。
顾茂柔对着宫里的人就要说什么,被温芍一眼瞪回去,她只做不知,对着宫里来的人笑道:“王爷昨日被请到宫里去诊脉,结果一晚上都没回来,我倒担心了一夜,正想入宫去向娘娘请安,顺便看看王爷呢!”
“王爷没事,是圣上留了他在宫里宿了一夜。”宫人赔笑道,“皇后娘娘有些话想跟王妃说,这会儿正等着呢!”
温芍便往内室去换衣服,顾茂柔也跟进来,温芍只当她不存在,顾茂柔耐不住,过来到她跟前欲言又止。
她想说什么,温芍大抵能猜个囫囵,顾茂柔说道:“一会儿见了娘娘,你不如就……”
“不如什么?”温芍觉得有点好笑。
“我阿兄不答应,你就替他答应了呗,”顾茂柔越说越小声,“反正他一定不会把你送走的,那个王氏女来了也是坐冷板凳,越不过你去的。你答应了,大家都安生。”
昨夜温芍说的话,她不知是没听进去,还是睡了一夜又绕了回去。
温芍已经不打算再和顾茂柔多嘴了。
做人做到顾茂柔这个份上,旁人也只能羡慕她命好,虽然自小失去母亲,但生来就是金枝玉叶,衣食住行从来都不用发愁,上头还有父兄庇护着,从来没受过一点委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会有人包容她。
及至温芍匆匆入了宫,王皇后果然已经在等着她了。
温芍见了王皇后便问:“王爷怎么样了,昨日请到宫里的大夫怎么说?”
王皇后摇了摇头:“你也知道北宁的毒狠辣,怕是一时半会儿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先慢慢治着。”
“若能慢慢治着,那倒也好。”提起顾无惑中的毒,温芍还是有几分担心的,但这是在王皇后面前,立刻便被她掩饰过去。
“另外还有一件事,瑞王兴许不能马上回去。”王皇后为难道。
温芍问:“何事?”
她的话音才落下,王皇后不由去看温芍,只见她神色冷淡,竟有一丝不好相与的意味,给人一种倨傲的感觉。
王皇后本就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被抬到如今这个地位的,从前只在宫里熬资历,不算很不得宠也不算很得宠,长年不温不火地过日子,从不掐尖冒头的,而此刻见温芍态度不好,竟萌生了些退意。
王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到底还是被她自持住,笑言道:“昨日禁军在长福郡主的府邸中搜查出了一些东西,是瑞王与崔河之间往来的信件,崔河是北宁的人,这边是瓜田李下,总要查问清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