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睿一秒清醒。
他祖父是夹了?
肯定夹了!
就在季睿稍觉不适,就听他亲爹用一把粗狂的嗓子,弄出温柔绵绵的语气说:“婉娘别哭,谁欺负你了告诉三哥,三哥给你做主。”
季睿:“......”
爹,是你吗爹?
你知道自己夹起来多毒吗爹?
季睿忍了忍内心的不适,好险没把睡前的奶给呕出来,就听一道清脆声音,哽咽道:“爹爹,三哥,婉娘只是太久没见你们,一时高兴才,我不哭了,该笑才是。”
这话季远和季定邦肯定不信,两人都是久经沙场的狠人,一身血腥煞气就算刻意收敛都能吓得人两股战战,更别说怒火上头的时候了。
季远虎目一瞪,看向一旁跪地颤抖的虞嬷嬷。
“你这老奴,还不把婉娘受的委屈一一道来!”
还以为这位姑姑是在夫家受了什么委屈,回娘家告状来了,季睿也来了精神,仔细旁听起来。
结果那嬷嬷一开口,季睿就裂开了。
“是老奴无能,没有好好伺候贵妃娘娘,让娘娘受了委屈,老奴无颜面对国公爷和将军大人啊。”说着,虞嬷嬷也哭了起来。
本来就没止住泪痕的季贵妃,一下子悲从中来,摇着头哭道:“嬷嬷,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要不是嬷嬷在,我早就,早就见不到爹爹和三哥了。”
“娘娘....”虞嬷嬷也放声痛哭,一点不讲究,眼泪鼻涕齐流。
主仆两人就差抱起一起大哭了,瞧着可怜得很,而季远和季定邦的脸色果然变得非常难看。
“把婉娘在宫内受的委屈都给老子说出来,胆敢隐瞒不报的,被老子查出来,饶不了你不。”
虞嬷嬷这才草草抹了一把眼泪鼻涕,跪在地上,把季贵妃受到的‘委屈’给一一翻了出来。
听了半天,季睿小眉头都蹙起来了,倒不是说他在替这位刚认识的贵妃姑姑打抱不平,而是他知道,重头戏肯定还在后边。
果然,就在季远和季定邦脸色越来越沉时,虞嬷嬷狠狠朝地上磕了一个头,那用力的程度,季睿都听得心头一跳。
虞嬷嬷脑门磕出一个大肿包,像是豁出去了,双眼喷火道:“国公爷,将军,刚才说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真要计较下来老奴都说不完,进了宫的女子哪个不受点小委屈,娘娘一心只想娘家人平安顺遂,不想因为自己给国公爷惹麻烦,朝堂上那些人有事没事找镇国公府的麻烦,娘娘怎会不知,娘娘总说自己帮不上父兄的忙好歹也不能扯后腿,想着好好服侍皇上,希望皇上念着点情谊也能多照顾父兄一番。”
“嬷嬷,你别说了。”季贵妃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虞嬷嬷的话,强颜欢笑一个般看向父兄道:“爹爹,三哥,我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是有个喜讯想亲口告诉你们的,那些事早都过...”
“婉娘,让虞嬷嬷先把话说完,爹爹再听你的喜事。”
季睿:“......”啧啧啧。
接下来果然是重头戏!
告完状的虞嬷嬷话音刚落,屋里就连续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想必一屋子的珍贵摆件被嚯嚯的差不多了。
季睿总结起来就是:贵妃娘娘没生下皇子,就算身后有镇国公府撑腰,那些有皇子的妃嫔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们的儿子未来都有可能登基为帝,贵妃现在看着荣光,以后还不是任人欺辱。
而镇国公府,如今显赫又如何,一朝皇帝一朝臣,新皇登基,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这简直是精准打击到了季远和季定邦敏感的地方。 镇国公府一门武将,尤其是两朝元老季远,手握重兵,权势一度能压过皇上,要不是没有谋反的心,就是把景家江山换个姓也不是不行。
明熙帝登基,后金朝被灭后,镇国公就放出手中不少权势。
而明熙帝在北境安插自己信任的人手,包括大皇子在内,镇国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尽量提拔这些人。
可是镇国公也知道,除非自己一家子人都回盛京当个富贵闲人,否则,没有哪个皇帝能放心。
明熙帝比他老子强,是个睿智铁血的明君,季远哪怕不擅政治权谋,也能看出来,只要他守着本分,明熙帝不会对他季氏一族赶尽杀绝。
但是,下一任皇帝就难说了。
其实一开始季远不是没打过宝贝女儿生个皇子外孙,然后扶持外孙登基的主意,这样不止能保住季氏一族,说不得还能再维持几十年的煊赫荣耀。
后来因为长公主,季远一番斟酌后,把那个主意就放下了。有长公主在,镇国公府只要不作妖,明熙帝不会动手,以后太子登基了,以太子的品性,也不至于卸磨杀驴。
再说,他这把老骨头,顶多再征战沙场十年,等到太子登基,他说不定早都入土了。
后金朝灭亡后,草原上的北元王庭却逐年强大起来,北境不可能太平的,儿孙们只要争点气,总能给自己挣到家业。
季远发泄一通怒火,黑着脸坐在太师椅上。
然后季贵妃一句话就把他思绪拉了回来。
“爹爹,我怀了皇子。”
季睿差点倒吸一口凉气。
季贵妃温柔地扶着腹部,“爹爹,你要当外祖父了。”
这下季远和季定邦都反应过来了,两人都大喜,纷纷关心起季贵妃的身子来。
季睿只觉心脏跳得一下比一下更快,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果然,他祖父镇国公说:“婉娘放心,爹爹定不让你和外孙受欺负。”
季贵妃枕着镇国公的膝盖,像小时候那样撒娇道:“女儿肯定相信爹爹,只是,女儿不知能不能平安生下小皇子,就算生下皇子,以后....爹爹,那我们就不得不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