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向与世不争、性情淡薄的良妃,把手中佛串用力放在桌案上,眉宇间少见的浮着火气。
“告诉本宫,你究竟是何意?”
赵文璇也不知怎么被良妃发现了,她心里一慌,咬着唇跪了下来,“母妃,我,我只是害怕,我怕像姐姐那般。”
听了赵文璇的解释,良妃一愣,目光缓缓从她脸庞扫过。赵文璇眼中的恐惧不似作假,那时她年纪还小,亲眼看着姐姐难产血/崩,留下心里阴影也能理解。
良妃一叹,语气依然严厉,“可你也不该如此胆大妄为,竟敢瞒着小六,瞒着本宫,偷偷喝避子汤药,害得小六以为你和你姐姐一样,子嗣艰难,不想给你压力,早早来求本宫,不要管你夫妻二人的事,子嗣随缘,不纳妾也不喝药,就怕失去你,你倒好——”
越说,良妃越是生气。
要不是无意间发现她偷偷喝药,良妃把人叫进宫,让身边人试探一下,又说找人配了一副有助生育的药,熬好了给她喝。
赵文璇喝倒是喝了,转头就趁人不注意又全部呕了出来。
这下被良妃逮个正着。
一听良妃提起六皇子,原本还在眼里打转的眼泪,夺眶而出,赵文璇泣不成声道:“我.....我....我知道对.....对不起他.....我....”
良妃皱眉,刚想呵斥,门外就传来太监慌乱的声音,“六殿下,您先等人一下,奴才先禀报一声,您等——”
“滚开!”六皇子怒喝一声,伴随着太监哎哟一声,下一秒六皇子就破门而入,脸上神情吓人。
良妃被他这么一盯,怒拍桌案,“放肆!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六皇子垂下眼皮,眸光扫过跪在地上头也不抬的赵文璇,他握了握拳,“母妃恕罪,我一时心急,还望母妃原谅儿子。”
“心急?本宫还能要了你媳妇命不成?”听他这么说,良妃反而更生气了,指着赵文璇说:“你知不知道,她背着你做了什么?”
“我知道。”六皇子拳头更用力了,随后又松开,看向良妃,有股子执拗劲儿,“母妃你答应过,不插手我夫妻二人的事。”
良妃:“......”
见良妃气得不想说话,六皇子闷头走到赵文璇身边,把人扶起来,转身往外走,快走到门边,六皇子又脚步一顿。
他头也不回,语气冷硬地说:“母妃,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儿,不要在我身边留眼线,这次我不计较,下次——”
没等六皇子说完,啪!一茶盏摔了过来,撞得四分五裂。
六皇子抿直了嘴角,扶着赵文璇出去了。
看着两人相携离去,良妃气得指尖都在颤抖,最后闭了闭眼,才把起伏不定的胸口缓和下去,再睁眼时,怒意散去,只余一片平静。
她抓起放在桌上的佛串,嘴唇微动,喃喃念了几声佛语。
...
六皇子夫妻出宫路上谁也没说话,有些宫人好奇地看了一眼,不知往日恩爱的六皇子夫妻,今日气氛怎生这般奇怪。
直到两人出宫,赵文璇坐上马车,六皇子想了想也没上马,而是跟着一起钻进马车。
他嘴角冷硬地抿着,故意扭头不看赵文璇,他在等对方主动开口解释。
可是等了半天,马车里的人也没有说话,六皇子压抑的火气也跟着起来了,他霍然扭头,怒视赵文璇。
可这一看,才发现赵文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六皇子手足无措,干脆把人拥入怀中,手指擦掉她的眼泪,“骗人的是你,你还哭,我都没哭。别哭了行不行,我不生气了。” 刚听说时,六皇子就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锤子,震得头晕眼花,可听到赵文璇说害怕,六皇子的怒火和委屈一下子就被浇灭大半。
别说赵文璇害怕,他也怕。
成婚好几年了,发现赵文璇跟皇嫂一样‘子嗣艰难’,他第一反应就是,赵文璇会不会跟皇嫂一样钻牛角尖儿,比起没有子嗣,他更怕失去赵文璇。
而且,他问过大夫了,女子生产本就危险重重,没人敢保证万无一失地生下子嗣。
这么一听,六皇子突然觉得,子嗣艰难也不完全是坏事了。
万一....赵文璇像皇嫂那般出了意外。
六皇子想都不敢想,每次都吓出一身冷汗。
反正如果喜欢孩子,也可以从宗室过继子嗣,而他也说不上多喜欢孩子,现在和赵文璇两个人待着,他还挺喜欢的。
赵文璇也听他说过,以后想养孩子了,就从宗室那边过继一个、两个的。
六皇子把人紧紧抱着,“我也害怕,你不想生,完全不需瞒着我,因为比起孩子,我更怕失去你。”
赵文璇闻言,眼泪不禁流得更凶了。
她用力抓紧六皇子的衣服,任凭眼泪打湿他的衣襟,低声哽咽道:“我...我对不起....对不起....”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以后这些都别瞒着我,我们是夫妻,有什么敞开了说。就算我不喜欢听,我也不会一直生你气的。”
赵文璇也伸手抱住他,很用力,眼中挣扎,最终她闭了闭眼,泪水挤出眼眶,她也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
京城内暗潮涌动,季睿倒是不懂,为何那些人敢打他的主意,不过,在偶遇了七皇子和六皇子后,后续也没人找他了。
季睿就当不知道了,每天就跟打卡上班似的,进宫陪明熙帝说说闲话,再跟老妈子似的,在明熙帝耳边不停叨叨,注意休息。
到后面,明熙帝都烦了,天天盼着到点季睿出宫。
而季睿有时候见天色太晚,还会厚着脸皮说:“哎呀,有点晚了,那我今晚就跟舅舅您挤一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