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就先不缝,反正也不急着这一天两天。”今天的银冀看起来气色不错,心情也不错。
瓦儿美丽的嘴角努力弯成一个弧度,小手握住他的手,双眼望着他的眼,开口道:“冀哥哥,你对银翟有何看法?”
银冀敏感地眯了眯眸“他有再去找你?”
瓦儿颤了颤手指,陡升浓浓的歉意,连忙摇头:“没有只是他与你是兄弟,性子孤傲冷酷,在宫中并不与人为善,我想我想他毕竟是你亲弟弟,纵然有什么恩怨也该让它过去了。”
银冀凝视着她,目光深沉似要看透她的心窝。瓦儿嘴角的弧度几乎定住,心脏跳得飞快,暗暗誓再也不能让银翟夜入沁梅苑了。她只是想帮他,想帮助那个黑暗中孤独寂寞而忧伤可怜的人。
他的声音隐隐冷了好几分:“他曾经那样害你受辱,你已完全忘记了?”
“冀哥哥你怎么了?”瓦儿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这样的冀哥哥让人感觉陌生,他不是天底下胸怀最宽广的男子么?“银翟确有伤我很深,曾经我甚至恨不得杀了他,可是仔细想来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之人。在他伤害我的时候,只不过是为了填补自己的孤单与脆弱,在他仇恨着的时候,不过是想为自己找个存在的理由而已。”
下巴陡然被人捏住,尽管他的手指用力不重,但瓦儿仍惊骇地睁大眼,这个面脸冷意眼神锋利的男子真是冀哥哥么?是什么让他生了这么多变化?
“冀哥哥?”她小声唤道。
银冀阴沉的脸缓缓欺近她,气息也增添了寒意,声音尖锐:“原来你是这么了解他!瓦儿,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尤其是他!”
闻言,瓦儿脸色迅变白,乌黑的眼珠子看起来又黑又深,瞬间充满了深深的惊恐与哀怨。 冀哥哥啊冀哥哥,你根本就是介意的!你并非表面那般淡定无谓,你一直介意我跟银翟之间生的所有噢,不!冀哥哥,你可以介意,你应该介意你的骄傲,你的颜面,你的自尊都已经因为我跟他而受到伤害。可是你真那么介意吗?你心底其实有在轻视我了吗?这段日子银翟的恶意夜侵我又怎敢多提半句?我
都是我的错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滚落。她嘴唇不住地哆嗦,双肩也开始颤抖,她好怕,好后悔!心疼得要死,愧疚得要死,痛恨得要死
银冀被她的反应震住了,恍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他立刻放松手指,那雪白的下巴上已清晰得多了两个指印。
该死!他抬眸时有明锐而沉亮的蓝光透出,似在深暗中一耀,照亮眉间不动的清冷坚决。
“对不起,瓦儿。”
“不,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瓦儿扑进他怀中,混乱地哭喊着。头痛,眼痛,心更痛!
泪水像断了线的美丽珍珠滚落他的衣襟,直到她的身子被人紧紧箍住像要嵌进自己身体似的,直到她的双唇被人以无法控制的力道狠狠堵住,她才哽咽着不能呼吸得断了声。
“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想”银冀揪着眉心,说她又好似在说自己,然后紧拥着她闭上了眸光湛蓝的眼睛。
*
接下来的几天,单纯而美好,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无忧的岁月。瓦儿每天都会开心地笑,银冀一方便就会诏她去颐和宫,她喜欢陪他批阅奏折,喜欢听他以低沉有力近乎霸道的口吻对自己说“不许”也喜欢半真半假地跟他说今天书中看到的某段经典。
这时候,银冀也会不由自主地笑,因为她竟然可以将史记等书中的很多典故说得眉飞色舞,甚至擅自更改和扭曲经典中的人物形象,偏偏听起来还合情合理,寓意颇深,好象她说的事情是起眼所见,她说的才是真正的史实。
银冀会忍不住在心底由衷地感叹,他的小瓦儿可是编撰的天才,将来若封她为银暝的史官,可以任其挥,真不知道她会编出怎样的国史?
瓦儿看起来真的很快乐。月容和安然仍然常到沁梅苑,瓦儿已无暇去猜测她们的目的,来这么多次都相安无事,她的确该相信她们,因为有共同的爱人,她们该是最好的姐妹。银翟自元宵节后出了宫,不见踪影,她着实松了口气。
虽然,银冀变得越来越奇怪,一张俊颜时常刹那间风云变色,然后冷着声让她先回沁梅苑,但她一直保持笑意盈盈,不再执着地追问原由。她会在高高宫墙外放飞五彩的风筝,风筝拖着长长的尾巴在高空飘荡,寄托着她如火的想念。
不过,她隐藏着极好,她也不确定他是否知道,自己正在暗中查探有关他转变的“秘密”听说他在早朝议事时,对臣子的态度越来越冷硬;听说宫里还特意从刖夙请来了一位老太医
天,她老早就有种感觉,冀哥哥的转变都跟他的身体有关,可是他的贴身御医乔雀却再三跟她保证,冀哥哥只是长期劳累才致使肝火旺,心火重。
“冀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只是累了而已。”
“冀哥哥又有什么事惹你生气了吗?”
“别乱想,不关你的事,是跟三诏的关系问题”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要上演。
冀哥哥,冀哥哥还有半个月,半个月后就是冀哥哥的生日了,她就会知道一切了,幸福就会真正开始了!瓦儿渴盼地祈祷,但愿世间的快乐能永远这样维持,那该多好。
可是,世间究竟有什么事可以成为“永远”?
*
这天夜里,新月似钩,清风如醉,四周静谧比梦境更美,仿佛能听到朵朵春花在夜色中绽放。
瓦儿在庭院中静坐,思绪还停留在白天与冀哥哥的深情里。幽幽叹息一声,她才回房,吧吧照常替她吹灭夜灯轻轻离去。
黑暗中,她睡意全无,想到这半年来生的种种状况,无不痛楚忧伤,好象前面十七年的苦难全堆积到了一起迸,这几日的快乐里埋藏着让人不安的隐忧,她惊慌恐惧,但不能意于颜表。
冀哥哥说喜欢她笑,只要她快快乐乐的,曾经快乐是多么容易的字眼,如今连快乐都是沉重的。然而她不知道,就在这夜还有更大的苦难正悄然降临,让她与快乐完全隔离。
瓦儿闭上眼睛,浑身的知觉分外敏锐,突然一种熟悉而危险的气息笼罩在身前,她猛然睁眼,话未出喉就被对方制住。 是他——消失一段时间的翟,他如鬼魅幽灵一般出现了。
不可以!不可以再让他进来,宁可死都不可以再任他轻薄!救命
薄薄的唇被他闪电般捂住,瓦儿只能使劲瞪大眼,在心中拼命呐喊,同时用尽气力朝他手背上抓去。黑暗中她分明看到对方眼中的寒光,可惜他连害怕的余地都不给她,让她只觉颈上一痛就晕了过去。
待瓦儿醒来,现自己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床上铺着富贵柔软的毯子,以金线绣着美丽的图案,头一转动,她立刻惊跳起来。房中有一道道帷幕,帷幕的那头有一张圆形的桌子,桌子旁坐着一位脊背挺直的男子,他一手拎酒坛一手捏着酒杯,坛和杯都不曾放下,因为杯中酒一满他立刻仰头狠狠喝下。
是的,狠狠的!数步的距离,她感受到异常明显的“狠”还有比“狠”更多的阴、冷、寒、酷她甚至感觉到了杀气!
他喝下杯中的最后一滴,闪着冒火的眸子稳稳地向床塌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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