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已经入春大半月了, 可夜里依旧冷如冬日。
寂静无声的祠堂内,林思慎正披着被褥拢成一大团,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先人的牌位, 也不知是不是被闷的, 她苍白的面容上正缭绕着层层红云。
被褥轻轻动了动,里头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 沈顷绾的声音突然从被褥中闷闷传来:“慎儿, 我有些透不过气。”
林思慎闻言稍稍松了手, 沈顷绾便乘机从她脖颈边探出头来,黛眉紧蹙的抬眸望着她,幽怨嗔道:“你拢的这般紧做什么?”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也不敢垂头看沈顷绾一眼, 只低声解释道:“夜里风寒,郡主又说什么都不肯走,我这不是...怕郡主着凉吗。”
沈顷绾靠在林思慎肩头, 仰头望着她微红的耳珠,眸中突然闪烁过狡黠亮光,她又贴近了林思慎一些,在她耳边口吐香气:“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赶我走?”
沈顷绾说话间, 口齿中的温热香风尽数倾吐在林思慎耳珠, 将那雪白的耳廓熏染的愈发深红。
林思慎身子一颤,急忙偏开头拉开些距离,红着脸道:“我不是想赶郡主走,只是...”
沈顷绾抓住了林思慎言语间的漏洞, 径直打断了她的话, 轻笑一声道:“你既然不想赶我走, 那不就是想让我留下?”
林思慎闻言有些无奈道:“我是怕郡主着凉,再者说,郡主是何等身份,陪我一同跪在此处,岂不是折煞了先人。”
沈顷绾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我既不在意,你又何必要在意,更何况,你方才都险些要将我闷死,我如何会着凉。”
虽说林思慎也不愿沈顷绾走,可她心中尚有担忧:“将军府人多口杂,就算郡主不在意,可倘若旁人瞧见传扬了出去...”
沈顷绾闻言神色微微一变,推开了林思慎的手,猛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既然你怕旁人非议,那我走就是。”
说完,她作势要走。
林思慎见状急忙将被褥一抛,伸手拽住了沈顷绾的手腕,急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郡主难道就不能好生听我解释。”
沈顷绾已经在祠堂陪了林思慎大半个时辰,可林思慎还在费心费力的劝沈顷绾离开,这不免让沈顷绾心中有些烦闷。
她蹙眉望着林思慎,轻声问道:“我所在意之事,唯有你一人,且不理旁人会如何非议,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愿我留下陪你?”
林思慎眼神闪烁,犹豫片刻后,她点了点头道:“我当然想让郡主留下。”
此话一出,沈顷绾神色略微缓和,她叹息一声道:“明日回王府后,我恐怕有些时日不能见你,我知晓你在担忧何事,可我若真那么在意旁人的眼光,当初又如何会选择与你在一起。今日之事亦是如此,我并非在意自己声誉,只是见你愿为我受罚,我心下有些欢喜,与你一同受罚,也是我心甘情愿。”
沈顷绾的话让林思慎心中一动,她眼神闪烁的望着沈顷绾,轻声开口问道:“郡主明日回王府后,有些时日不能见我?”
沈顷绾点了点头:“今日四皇兄回宫复命,想必明日皇伯父会召我进宫。”
林思慎挣扎着爬起身来,忙不迭追问道:“陛下召见你进宫,该不会是想要为难你吧。”
沈顷绾清冽的眸中快速烧过一道光亮,她偏开头低声道:“你多虑了,皇伯父并不会为难我。”
林思慎闻言有些担忧:“此前郡主与我和离不正是陛下的意思,可这两日我们二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必定传到陛下耳中了,他...”
沈顷绾颔首,突然轻声打断了林思慎的话:“慎儿。”
林思慎面上的忧虑依稀可见,她定定的望着沈顷绾,疑惑的等着她开口。
沈顷绾没多说什么,只是缓步走到林思慎跟前,勾唇浅浅一笑安抚道:“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林思慎怎放心的下,她眉头紧蹙垂眸道:“可是陛下本就忌惮你,你又违抗了他的旨意,依他的性子,他定是会责难你的。”
沈顷绾并未替林思慎解惑,只是耐着性子轻声道:“待我回王府后,你这些日子切莫轻举妄动,还有那文轩扬,你万万不能动他。”
林思慎闻言心下一动,前几日她吩咐黎洛盯着文轩扬,的确打算这两日对文轩扬动手,此事唯有寥寥几人知晓,她不知沈顷绾是从何得知的。 沈顷绾一眼看穿林思慎心中所想,淡淡一笑解释道:“我并非从旁人口中知晓,只是暗中派人盯着尚书府,听手下禀告近日尚书府外有生面孔,从而猜测是你打算对文轩扬动手。”
“郡主还真是神机妙算。”
林思慎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而后又问道:“且让我也来猜测一番,郡主不让我动文轩扬,可是因他受陛下指使?”
沈顷绾勾唇一笑,阖眸道:“不错,我之所以迟迟未动文轩扬,也正是因他是受皇伯父煽风点火才设计构陷于你。牵一发动全身,一旦对文轩扬下手,势必会引起皇伯父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