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慎说的如斯诚恳, 可墨竹听在耳中却只觉满心苦涩,她垂眸自嘲一笑,将受伤的手收拢进袖中, 起身低声道:“既听公子这般说, 那奴婢就安心了。”
林思慎见状跟着起身,抬手轻轻搭在她肩头,凝视着她的双眸柔声安抚道:“别胡思乱想, 这几日你好生回去歇息, 不必跟在我身旁伺候, 若有什么事我招呼旁人去办就行了。”
“奴婢知晓了。”墨竹点了点头,偏头看向一旁木案上的药碗,轻声催促道:“这药应当没那么烫了,公子还是赶紧趁热喝了吧。”
林思慎点了点头, 端起药碗就将药汤一饮而尽。
墨竹也没再说什么,收拾了一番后,就告退心事重重的离开了书房。
口中残留的药汁酸涩腥重, 林思慎皱着眉头砸吧砸吧了嘴,正欲转身,却瞧见一旁的木案上正放着一个小小香囊,她俯身拾起打开, 瞧见了里头装着的一颗颗灰褐色的榛子糖, 表面上还蒙着一层雪白色的糖霜。
只瞧一眼,林思慎便知这是墨竹在秦记铺头替她买的,这可是她从小到大都极为喜爱的零嘴,平日吃完药她都爱含上一颗。
“这丫头...”
林思慎勾唇一笑, 轻嗔一声后, 拈了一榛子糖颗塞进了口中, 清香的甜味瞬间盖过口中的苦涩。只是短暂的喜悦过后,林思慎突然又想起墨竹方才说的那些话,笑意瞬间僵硬在唇边,而后化作一声幽长的叹息。
眼见天色渐晚,林思慎没再拖沓,换上夜行衣后轻轻松松就避开了林将军派来看管她的侍从,轻车熟路的从后花园□□出去了。
她照例先去找了一趟黎洛,其实昨日她已经暗中给黎洛修了一封密函,嘱咐她不必再跟着文轩扬,近些日子不必再出门,只需留下待命。
按黎洛的性子,今日她应当就会回信,可说来倒也奇怪,一直等到今夜黎洛都没有回信给她。她不知为何有些担忧,所以特意先来看看黎洛。
等她到时,院子内一片漆黑,林思慎还未走近,一眼就瞧见,院门旁的墙壁上,一处隐蔽的角落里,正画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圆圈。
一待看清,林思慎就神色大变,她没敢再贸然靠近,而是闪身躲在了一角,小心谨慎的打量着漆黑的院落,目光扫过间,她又在院门上发现了几抹已经干透了的血迹,不仔细看压根就看不出来。
黎洛一定是出事了。
林思慎突然有些心惊胆战,她焦虑的紧蹙起眉头思忖起来,当初黎洛在京城落脚后,她的藏身之处唯有林思慎一人知晓。
黎洛不喜与人打交道,就算是罗网的人也需透过林思慎才能找到黎洛,要么就是黎洛主动找上门来。也就是说,如果黎洛住处被人发现,不会是旁人泄露,一定是她自己暴露了。
若是她出了事,有机会她一定会通知林思慎或者给罗往传递消息,不可能会一点风声都不透露,就这么悄无声息离开。
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黎洛受伤了,且重伤之下神志不清,以至于她根本没机会告知林思慎她发生了何事。
看依黎洛的身手,还有谁能伤到她?
这些日子来,林思慎也就只让黎洛去跟着文轩扬,难不成是文轩扬?
这不可能,文轩扬就是个文弱书生,就算他铮是个藏而不露的高手,黎洛也不可能没发现,更何况被打伤,除非黎洛是被一个跟她不相上下的人暗算偷袭。
就在林思慎万分焦急之际,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瞥见了不远处的屋檐上,一道熟悉的红色身影一闪而过,惊鸿一瞥间,孟雁歌那雪□□致的侧脸映入了林思慎眼帘。
林思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掠身就跟向了孟雁歌离开的方向,孟雁歌一向喜欢缠着黎洛,说不定她会知晓黎洛现在身在何处是否活着。
孟雁歌的轻功在林思慎之上,身法鬼魅难以捉摸,林思慎又元气大伤不比当初,好几次都险些跟不上孟雁歌的身影。不过好在她穿着一身显眼的红衣,因此林思慎勉强跟上了她的步子。
林思慎一路跟着孟雁歌,约莫跟到城西的一大片破败木屋前,只远远瞧见孟雁歌的身影几经纵跃,而后彻底的消失在眼前。
城西向来是乞丐贫苦人家的聚集之地,破败的木屋密密麻麻林立,要从其中找出孟雁歌所在,还真是有些难。
林思慎转悠了好几圈,也没发现孟雁歌的踪迹,就在她万分焦急以至难以静下心搜寻之时,耳畔却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声,她身子一颤猛然回过身去,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棵枯死的杏树旁,一间漆黑的木屋上。
林思慎快步走了过去,这木屋看上去并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门外杂草丛生,门窗上还挂着蛛丝。她打量了几眼,走到门前试探着想要伸手推门。
可林思慎手才一触碰到冷硬的木门,门内就突然传来孟雁歌幽冷的声音:“我劝你最好不要推门。” 林思慎缩回手来,心下不知为何突然松了口气,她急声问道:“那我该如何进门?”
孟雁歌语气很是生硬,还隐隐带着一丝嘲讽:“林公子不是一向最喜翻窗么?”
这话听来倒是有些耳熟,不过林思慎并未多想,快步绕到了一旁的木窗,伸手将虚掩着的木窗推开,还不待一跃而进,漆黑的木屋内就亮起了微弱的烛光。
与此同时,孟雁歌的身影也逐渐出现在林思慎眼前,只见她黛眉紧蹙神色凝重,正抱着踏雪站在窗前,有些泛红的双眸正幽幽落在她身上,似是有些不满怨恨。
林思慎心下没来由的一惊,她抿了抿唇,翻窗一跃落在了孟雁歌跟前,才一站稳,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孟雁歌,你可知黎洛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