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直接,淳王回得也干脆:“半点不知。”
赤炎霜扬了扬眉,薄唇轻启,稍后吐出一句:“那可知一点?”他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个很有意思的笑话,说完先笑了起来,长而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微扬维,似乎还带着点恶质与顽皮。然而你要是看他地眼睛,却仿若寒星一点,清清冷冷,全无半丝笑意,有的只是寒光冰雪,霎那雷电。不过,这也只是一瞬,过后,他的双眼又是平平静静,毫无波澜了。
这么冷的笑话要是被林若素在场给听了去,一定会冷得让玉叶给她找衣服加了。
然而,淳王没有笑。他转过身去,看的正是宋星楼所住的别院地方向,片刻,他才回头,对赤炎霜说了一句:“人老了,果真糊涂了。我这个当父亲的倒也不是很清楚,我这个儿子是不是知道一点或者不止一点”他地话说得极低,说到后来,断断续续,几乎叫人没法听清。抑或,他根本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赤炎霜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淳王抬起头来,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一如之前的微笑:“龙窟的传说最近在江湖上似乎流传甚炽,却不知道赤庄主是怎么看地?”
赤炎霜平静沉稳地回答:“赤某今日也听闻此事,正想前来问问王爷地看法。”
淳王笑了笑,只说了七个字:“狭路相逢,勇者胜。”
意思是,若真有人前来相争,凭他们二人联手,定能顺利击退对方。
赤炎霜也笑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意思是,龙窟的诱惑何其巨大,只怕江湖上闻风而来的人,即便飞蛾扑火,却也多到让人防不胜防。何况,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地人,多半都是把脑袋系在腰间,也不是一个个都是武功卑微,谋略低劣的。
淳王举目遥望,瑞王府内只有星点烛火,也不知夜燃灯盏的都是些什么深夜未眠之人。他淡淡地道:“不能为我所用者,死不足惜。”
赤炎霜看着月华已下,假山却依旧在自己的脚边投下一团黑影,浓重得如一圈泼墨一般,他微眯起双眼,眼里杀气大盛:“赤某明白了,多谢王爷提点。”
淳王却没有回答。
夜更深了,两人站在湖边默然无言,湖里透着的寒气对于他们根本不算什么。
赤炎霜见今日见面的事情谈得差不多了,便拱手正要离去,淳王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安敏这步棋,要是棋眼也就罢了,若‘鬼医’不出现,她就成了弃子,还要劳烦赤庄主早早地扔掉才好。”
这话,与其说是淳王的请求,倒不如说是他的提醒和试探。
赤炎霜脚步顿了顿,只是点点头:“一定。”语毕,人已飞身到了几丈之外。
淳王独自绕湖一圈,走得极慢,要是林若素见到了,定会指着那不太看得清的背影道:“看看看,又是一个脑袋秀逗半夜出来散步的。”
当破晓的朝阳将第一缕阳光洒上湖面时,淳王却似乎终于累了。带着沾染了一身的潮湿气息,他静静地回到自己的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