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间,凌风似是无心的问道:“抹月,我记得你是五年前进的刺史府吧。”“是,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苏抹月也停下碗筷,脸上浮现出一抹追忆神色。
那个时候她饥寒交迫,走投无路,最终倒在刺史府的侧门外。路过的刺史府侍卫发现了这位衣不蔽体,肮脏不堪的小女孩,然后将她带回了刺史府内。
刺史府不养闲人,虽然说不多她这一张嘴,但规矩如此,谁也没办法。因为府内没有适龄的男女可以收养她,于是她就成为了府内的一位侍女,负责东苑客人的起居。
照顾客人起居?一想到今早被苏抹月的鼾声吵醒,凌风顿时大笑不止。能够培养出这样的侍女,到底算是刺史府的失败,还是苏抹月个人的失败?
他收起笑容,问道:“你以前是……”凌风十分好奇苏抹月以前的身份,因为这位小女孩身上总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尊贵气息。
可能是他的错觉,但凌风一向都觉得自己的直觉很准。
更为重要的是,这位侍女的境界已经达到了皇境后期。这份天赋放在凉州不能说顶尖,但至少是一流的。
当凌风提起这个,苏抹月明亮的眼眸变得暗淡无比,原本还笑盈盈的脸庞被一层死灰色覆盖。
看来又是一次刻骨铭心的经历。
凌风心里暗暗想道,这副表情他在不久之前也在其他人脸上见到过。
“算了,你不想说就别说了。”见到苏抹月眼中已经有雾气郁结,凌风深知再发展下去必将是一个人伤心的哭泣以及另一个人手足无措的安慰。
他安慰人的技巧一向都不怎么样。
将眼中将要流下的眼泪隐藏好,苏抹月问道:“公子怎么对我的过去这么感兴趣了?”
“可能是因为这是我刚刚杀了人,这几日变得有些多愁善感。”凌风假装抚着胡须,微微颔首道:“如果你的父母在天有灵,他们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会怎么想?”
“我现在不好吗?”苏抹月站起身,窈窕的身子转了圈,如同夏日里起舞的蝴蝶。“刺史府的规矩说上去严厉,实际上哪里比得了凉州那些宗门。”她不由得怅然,一个侍女的命放在那些宗门,恐怕还比不上几只饲养的妖兽。
“能够在府中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的意思是,你若是愿意,我可以跟刺史大人打个招呼。”凌风眼中有一丝怜惜,如果让他身处这样的环境中,他自认为不会像苏抹月这般容易满足。“此间事了,我可以带着你一起回东天域。到时候你可以选择加入其他宗门,也可以……加入天宗。”
最后四个字飘进耳中,苏抹月猛地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凌风,仿佛要从后者的脸上瞧出对方是否在说谎。
她记得凌风也是天宗的弟子,如果她也可以加入天宗,那么……不过很久她又低下了头,天宗的名声她也略有了解,这样一个顶尖势力怎么会收她这种天赋并不怎么出众的弟子。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候全听我的!” 灿烂的阳光从窗户照进,少年明朗的笑容却远比这阳光更加灿烂。苏抹月笑着点了点头,但在低头的一瞬间眸子中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到的暗淡。
世上之事,岂能皆如人愿?
等到她再抬起头时,凌风已经走到了窗户边。
他一把推开窗户,略带香甜的空气自鼻腔进入胸膛。残留的睡意被一扫而空,他舒张了双臂,刚一睁眼,便迎着一道温柔的目光。
祈君欣的住处位于随云居的旁边。
“早啊,君欣。”
祈君欣倚着窗户,玉臂垂下,额前的一缕发丝不甘寂寞,总是被风吹动。
“都快要吃午饭了,还早?”她微微偏了偏身子,视线从少年身躯的旁边看去,却看见了苏抹月正在收拾碗筷。“刚才你俩聊什么呢?我在这里都能听到你的笑声。”
“秘密!”凌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将一封信扔了过去。灵气托着信封飞至对面高楼,稳稳地落在窗台上。“这是那天战斗的全部过程,一些我们没有预料到的细节,我也在里面一一作了说明。”
“暗刃山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祈君欣摇摇头,不过就算有,她也不会说出来,以凌风现在的这个状态,任何和暗刃山有关的消息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先把伤养好吧,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说罢,祈君欣正欲丢下一句你好好修养,却突然又折了回来,道:“刺史府最近要举行一场晚宴。”
晚宴?
凌风倒是有些新奇,来到刺史府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宴请的对象主要是凉州各实力较强的本土势力,以及东天域联盟。至于目的嘛……你可以想象成给一群狗分骨头。”
凌风眼中闪着精芒,缓声道:“怕不是一场鸿门宴吧!”
“所以你要抓紧恢复,到时候错过了好戏可不要怪我哟!”
留给凌风一个绝美的笑容后,祈君欣转身走下了楼,消失在东苑那道拱门之后。
想要把少年这几日彻底留在随云居内的方法有很多,但这个方法绝对是最让人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