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高才卓识陈仁锡(2 / 2)

“这几位,卿想必不认得,朕介绍一下。”

徐尔一大为错愕,皇帝对自己这么亲切?还要给自己介绍人?

朱由检向他一一介绍了徐光启、李之藻、王徵、熊明遇、方以智五人。

然后说道:“卿等来得正好,朕正要商议改革科举之事,都可以说说看法。”

随即又笑道:

“今日与诸位爱卿在这观星台上议事,正得地利之便!诸位可知为何?”

方以智头脑敏捷,立刻道:

“陛下莫非觉得今日讨论之事,不宜被他人知晓,所以才说这观星台上有地利之便?”

徐尔一忍不住摇头:

“陛下才登基一年不到。对诸位都未必全然熟悉。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皇上。若真有机密要事,怎么会贸然托付给不熟悉的臣子?” 他虽然在几个官员中品级最低,但比起方以智这个白衣身份,毕竟还是强些,更何况年纪长得多,自觉出言驳方以智几句也不为过。

方以智对徐尔一的说法显然不以为然,但也不打算反驳。

陈仁锡却眸子里光芒闪烁了一下,缓缓道:

“陛下通过吾等的奏疏、文章、着作,也足以了解吾等是什么样的人了。”

朱由检看了陈仁锡一眼,点点头。

心想不愧是十年前就能预测出周皇后前途的神人,一语说中关键。

或许陈仁锡也是某个穿越者?

他后世大略看过陈仁锡写的《无梦园初集》,其中论盐法,论辽东地理和军事,都有不少真知灼见。

陈仁锡可以说是一个学问浩瀚如海的天才式人物。

历史、经济、水利、地理、军事、诸子百家无所不通。

而且他不是那种什么都知道一点,但又什么都平庸,只能说些不痛不痒,陈词滥调的人。

他是真有高才卓识,能说出犀利见解,一语中的那种人。

比如在论述收复辽东方略上,他痛斥关外慢慢守城修城,逐步推进之法,认为这是不懂兵家分合之势的愚蠢之举。

陈仁锡指出集中有生兵力,在局部形成优势兵力,攻敌不备,这才是打败建虏的根本办法。

“兵家之势利于合,不利于分!奴之克我城而不守也,情之深而策之巧也。若得城即守则地广而力分,故旋得旋弃者,非爱我畏我也,正以分为合之计,而中国之将吏不识也。”

也就是建虏攻克广宁、大凌河这些地方,却不分兵驻守,宁可放弃,这不是建虏对明朝有什么感情,不忍心占据,当然更不是害怕明军。

而是因为建虏明白不管三七二十一,得到一城就守一城,只能导致兵力分散,反而自陷于被动。

陈仁锡论述靠分散兵力在关外修城是没有出路的。

“若我持渐进之说,以为恢复之谋。则得一城,守一城,复一堡,守一堡。多兵则无饷,少势则成孤。我散为守,而虏常聚。彼以全力攻我。苟一城陷,而余城不可保矣。其不可必保者,兵家分合之势使然也。”

陈仁锡力主从山海关出发到三岔河方向佯攻,牵制建虏主力。而明军真正主力从海上进发,从鸭绿江、镇江一带,直捣建虏后方老巢。

“我以舟师潜抵鸭绿江,直捣其巢穴。率东江之兵收辽之四卫,又约朝鲜之旅攻奴之腹心。三方并进,水陆夹攻。”

这个战略和熊廷弼、毛文龙的主张可以说不谋而合。

当时文官里能有如此见识者,凤毛麟角。

仅此一点也可见,陈仁锡确实是一个大才。

尤其难得的是陈仁锡对辽东的地理,甚至海上诸岛的形势,都做了详细的描述分析。

他在《纪八岛形势利便》一文中说:

“旅顺南接登莱北通金复,东西联属诸岛此南路进兵之要道也。

“广鹿、长山,周各百余里,既饶耕牧之地,更多驻练之场,且切近老岸,从红嘴堡望海埚,进则可南走金、复,北出盖、海,以窥辽沈。

“石城宽广五六十里,内有膏腴数百顷,而黄骨堡、沙儿寨、黄嘴埚,俱可伏险出奇。

“鹿岛局势虽小,进讨极便。如由璇城、汤站直抵辽、沈,还收宽、叆,左冲右突不啻,从天而下。 “皮岛周围五十余里,东联属国,北控奴巢,西窥辽沈,南济登莱,扼要出奇。

“以上八岛,皆星罗棋置,分布沿岸,水陆互练。在舟为水兵,登岸为陆兵。出没无常,多寡莫测。奴马第长于陆,不长于水。沿海处处受敌,处处设备。

“我以屯牧之暇,游戏水面以误之,彼首尾相救,奔走疲命,猝然乘要害而起,此以逸待劳,反主为客之妙也!”

在当时明代的文官里,能对海上诸岛的地理位置和重大军事作用能有如此清晰的认识,能指出利用好东江群岛,是明朝制住建虏要害,反客为主的关键者,少之又少。

当然陈仁锡在军事方面的论述,仅仅是其着作中的一小部分。

他是真正的百科全书式的大才。

如果能使用好,未尝不是管仲乐毅的合体。

历史上的崇祯,因为陈仁锡是周皇后的老师,为了避后宫干政之嫌,故意不用陈仁锡。

白白错过了陈仁锡这个无书不读的大才,确实是一大遗憾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