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见这情形,显然登莱官员已经知道了自己皇帝身份。
说起来,自己在皮岛上公布身份的第五天后就动身返程了。
这个时间差,足够让消息传回登州了。
他让孙国祯等人平身。
孙国祯满脸惶恐道:
“臣愚钝,有眼不识天子,前番言语冲撞,还请天子降罪责罚。”
朱由检脸色一沉道:
“你确实该责罚。”
孙国祯心中发紧,脸色变白,身子也有些发抖。
心想皇帝看来真是要降罪于自己了?
若是以前,或许还有回旋余地。
可现在推行战时新政,皇帝不受封驳限制,说出的话,能直接变成政令。
自己恐怕真的是要完了。
心中暗恨姜曰广,皇帝微服来登州,也不给自己通通气。
结果让自己言语上冒犯。
这姜曰广和东林系其他人一样,外似仁厚,实则阴险。
现在皇帝要降罪自己,随便找个理由,比如说是附和阉党,或者包庇纵容杨国栋等等。
这些罪名扣下来,只是丢官都算幸运了,恐怕还要坐牢。
孙国祯越想越悲观,瑟瑟发抖。
朱由检看见他这幅样子,心中暗笑。
也不卖关子吓他了,正色道:
“你该罚的不是不识得朕,是识的太早。朕倒是希望你继续不识。”
他这句说的是实话。
朱由检并不希望回到登州后,就以皇帝身份示人。
毕竟那样一来,就只能处在官员和护卫的包围中,行动不便,也难以和之前那样各处视察。
自己去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战时十八条的措施,也该传到登州了。
他想看看有多少措施开始落实,如果落实,民众和士兵对此的真实反应如何。
但现在皇帝身份暴露,这个愿望就很难实现了。
他有些后悔,怎么没提前派快船,先赶到登州,让孙国祯继续装糊涂,让自己继续扮成方以智。
孙国祯却是吐出一口长气,看来皇帝并没有真正要怪罪自己的意思,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道: “陛下若还希望微服查访,臣不把陛下到来的讯息张扬出去就是了。不过眼下,还请陛下先到察院休息。”
朱由检皱眉道:
“你没把朕的消息,扩散给登州军民么?”
孙国祯连忙道:
“臣岂是那等糊涂人?”
他指了指身后诸人:
“眼下也只有臣的随从幕僚、亲兵,还有身后这些官,登州知府,蓬莱知县知道。”
朱由检目光扫视了一下孙国祯身后诸官,却没有发现登莱总兵张可大,有些奇怪。
不过还是点点头:
“那就好。给朕备马,去察院。”
孙国祯来迎接之前,已经先准备好了马匹和轿子,就等皇帝来了自己选。
现在看皇帝还是要骑马,就连忙示意亲兵把马匹前来。
张岱等人也各自骑马。
朱由检让孙国祯在前面,一行人往察院而去。
途径街道上,百姓们看着,也只以为是巡抚回衙门,纷纷避让在道路两旁,倒也没有引起特别的关注或骚动。
等进了察院,
朱由检在大堂居中落座,问道:
“张可大呢?他怎么不来迎朕?”
孙国祯连忙道:
“张总兵平乱去了?”
“平乱?”朱由检眉毛扬起,目光炯炯盯着孙国祯,“登州府难道有叛乱,是杨国栋余党?或是山东其他州府有寇乱,登莱军兵去支援?”
孙国祯连忙摇头道
“杨国栋哪有什么余党,他当初也不过以利笼络一些官兵,却没几个人愿意为他拼命。”
他见皇帝提到杨国栋,心里又突的跳了一下,生怕皇帝又会心血来潮追究自己和杨国栋的关系。
“那是什么乱?饥民流寇?”朱由检疑惑道。
按他的印象,崇祯元年,登州应该还没什么乱子。
“也不是什么大乱子。”孙国祯恭谨道,“就是和陛下颁布的那战时措施有些关系。”
朱由检眉头紧皱,看着孙国祯,“你说战时新政激起叛乱了?”
孙国祯看见朱由检脸色严肃,连忙安慰:
“陛下放心,一些豪富之家抗税,不自量力抗拒朝廷,不过以卵击石,还没弄大,就被乡人告发了。想来张总兵现在应该已经在得胜而回的路上。” 朱由检心想这战时措施,还是招来一些人的反抗。
这宣化部的工作要加大才行。
他问道:
“既然是小乱子,为何张总兵亲自去?派一游击也就行了。”
孙国祯道:
“陛下有所不知。自新政在登州实施以来,这等乱子便屡有发生,前几回是在黄县、栖霞县、文登县,这回是在招远县。”
“前几回张总兵也确实派游击,或者千总过去。不过这回招远县有乡绅是三品高官致仕在家。张总兵为慎重起见,所以亲自过去了。”
朱由检听后,眉毛一扬::
“屡有发生?这么说战时新政受到抵制很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