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关心娘娘。这些日子没见到娘娘,我心头一直挂念着。生怕娘娘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要悔恨终身。”
“是吗?”林月音根本不相信裴颜卿的话“多谢裴卿的关心。若是裴卿以后不再出现在本宫眼前,尤其是半夜爬墙这样的方式,本宫会更感激。”
“哈哈娘娘的要求恕我不能做到。我还打算以后多关心娘娘,不让娘娘空虚寂寞。毕竟娘娘如今做了寡妇,又年纪轻轻的,着实让人担心啊。”
“你无耻”竟然敢含沙射影,败坏她的名声,裴颜卿该死。
裴颜卿却理所当然的说道“娘娘是年轻寡妇,全天下人都知道。甚至全天下的人都在担心。娘娘何必否认。我就不信,娘娘身边的人就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比如那位萧太后,还有其他后宫嫔妃以及那些文臣功勋。娘娘若是安分守己做一个后宫女人,或许大家还不会多想。偏偏娘娘手握权柄,任谁都会三思再三思。娘娘目前还没有遭遇这些危机,可不代表将来不会。尤其如今太子失踪,下落不明,很快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娘娘。他们无法直接动摇娘娘的地位,却可以从娘娘的身份上做文章。一日复一日,长年累月下来,就算是愚夫愚妇也会被洗脑,认定娘娘不该掌握权柄。届时势已成,娘娘又能如何?光靠武力镇压,可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娘娘不如靠了我。你我二人同心协力,共谋天下。你且放心,我裴颜卿绝对不会负你,此生只愿有你一人陪伴在身旁。”
林月音笑了起来“话很动听。只可惜,你就算说破了天,本宫也不会答应你。说什么共谋天下,只愿一人陪伴,这样的话骗骗小姑娘还行,想蒙骗本宫,那是妄想。裴颜卿,你若真是个枭雄,就不要用这种方式,只会让人唾弃。”
“好吧”裴颜卿很遗憾的表示“娘娘依旧铁石心肠,真让人失望。不过我刚才对娘娘所说的话,在娘娘俯首称臣之前都一直有效。哪一天,娘娘要是想通了,就让杜安通知我一声。届时,我会以最隆重的方式来迎接娘娘。”
“免了”林月音挥手“既然废话已经说完,你还是赶紧滚吧。”
裴颜卿笑了笑“真可惜今日没能同娘娘达成共识。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娘娘会改变心意。”
裴颜卿从窗户钻了出去,悄无声息,犹如来的时候。林月音独坐黑暗中,心情并没有因为裴颜卿的离开有所好转。她总觉着裴颜卿来得蹊跷,背后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林月音枯坐到天明,将芍药她们吓了个好歹。
芍药一边伺候林月音洗漱,一边劝解林月音要多爱惜身体。就算是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上。再说了,如今大家都离不开林月音,万一林月音有个好歹,那该如何是好?不说别的,光是那些文臣就要闹起来。
林月音闭目眼神,等芍药唠叨完了,她才问道:“灵堂那边没事吧。”
“娘娘放心,一切正常。”
林月音嗯了一声“去将杜安叫来,本宫有些话要问他。”
“奴婢遵命。”
杜安来的时候,林月音刚用完早饭。挥挥手,让旁的人都退下。等屋里就剩下他们二人后,林月音才问道:“昨儿裴颜卿来了,你知道吗?”
“事先并不知道,直到今儿早上才得了消息。”杜安老老实实的回答。
林月音眉眼都没动一下“这么说来,你的确能够联系上裴颜卿。”
杜安低眉顺眼的“启禀娘娘,奴才的确有办法联络上公子。不过能不能得到公子的回应,却不敢保证。”
“无妨你跟在裴颜卿身边也有不少日子,本宫有些好奇,裴家同皇室有何仇怨?本宫昨儿晚上想了许久,也没能想明白。”
杜安一脸纠结模样“启禀娘娘,奴才不知。也不曾听说过裴家同皇室有仇怨。裴家落魄乃是祖上无能,败光了祖产,加上没了爵位,族人凋零,于是偌大一个世家也就分崩离析,不复昔日荣光。”
林月音紧蹙眉头,如此说来,裴颜卿完全没理由报复孝昌帝。可是瞧着裴颜卿要将孝昌帝碎尸万段,断子绝孙的狠毒样子,绝非一般仇怨能够解释。隐隐约约的,林月音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她犹犹豫豫的问道:“杜安,你老实告诉本宫,裴颜卿真的姓裴吗?”
杜安一脸糊涂样子“裴公子当然姓裴。”
果真姓裴?林月音以前就研究过裴家的历史,百年世家由盛到衰,此事非人力可抗拒,同皇室也没多大关系。要说裴颜卿小时候受了苦,那也应该找他的族人报仇,而非孝昌帝。除非裴颜卿根本就不姓裴,唯有如此方能解释一切。裴颜卿不姓裴,只是用裴姓做伪装,其目的就是报仇,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都能解释得通。至于裴颜卿所说的,他手中同样握着名分大义,林月音根本就不相信。更趋向于裴颜卿是在虚张声势。
无论裴颜卿到底姓什么,林月音目前都不可能分出更多的心思来关心他。孝昌帝还没下葬,太子失踪,林月音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她还有许多场硬仗要打。就如裴颜卿所说,她还有面对着旁人对她进行人身攻击,尤其是挑剔她的身份,谁让她不是男人,又不姓刘。
孝昌帝死得很惨,但他毕竟是帝王。就算现在流亡小朝廷困难重重,也不能将孝昌帝的丧事草草了事。文臣们早已经达成了意见,暂时将孝昌帝的棺柩安置在庙里,请和尚们念经超度。等到来日打回京城,再将孝昌帝葬在帝陵。
死者为大,对此林月音没有意见。
处置完了孝昌帝的丧事,接下来就是谁继承大统的事情。太子本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奈何遭遇刺杀人又下落不明,前前后后寻了半个月也没消息,正如当初二皇子那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让林月音主持一段时间的大局,已经是不得已为之。文臣们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再继续下去。所以文臣们提议尽快从宗室内挑选合适的人继承大统,越快越好。总之,就算只是名义上的天子,也总比让林月音一个女人独揽大权要强。 林月音扫了眼那些吵吵闹闹的文臣功勋,轻蔑一笑。一群不干正事,只知道内讧的蠢人。不过在蠢人们的眼里,从林月音手中抢班夺权才是真正的正事,旁的事情都靠边站。只要李天保那些反贼没有打到蜀中来,任谁都不能阻拦他们要正名分大义的行为。
林月音没心思同这些人吵“诸位臣工的提议很好。本宫希望你们尽快拟定一个名单出来,届时大家再行讨论。”
没有给文臣们继续纠缠的机会,林月音起身,快速离去。
文臣们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诉求,本身就不是铁板一块。吵吵闹闹几天,还没有最后结果。反倒是汉王刘炙找上门来,要同林月音进行一场私密的谈话。
林月音笑问张永“汉王来了?”
“正是,就在院门外候着,娘娘可要见他。”
林月音似笑非笑的“汉王来得不算晚,可见他的野心不小。”
张永小心翼翼的说道“奴才记得汉王有三子,其中大公子和三公子皆是王妃所出。二公子乃是侧妃所出。”
“汉王想让自己的儿子争一争那个位置,这无可厚非。想当初,本宫还是靠着汉王的关系进入皇宫,后又靠着汉王的支持渐渐站稳了脚跟。这些年来,本宫为了避嫌,同汉王府少有来往。如今先帝去了,汉王还活的好好的,真是世事无常。”林月音有些感慨,有些伤怀。
张永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只等林月音的吩咐。
林月音挥挥手“罢了,他既然找了过来,本宫若是不见他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你去将他请到花厅落座,本宫等会就过去。”
“遵命”
汉王刘炙被请入花厅,却迟迟没见到林月音。汉王有些不满,又有些忐忑。原本还有些激动的,这会也化作了担心。他很清醒的认识到,林月音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要靠着汉王府生存的小姑娘,如今的林月音贵为太后,手握权柄,早已经是今非昔比。
正是这巨大的反差,让汉王摆正了心态,不敢再拿过去的眼光看待今日的林月音。
林月音姗姗来迟,汉王赶紧上前请安,礼数丝毫不错,甚至可以说有些过分恭敬。林月音虚虚一抬手“王爷客气,坐下说话吧。”
“多谢娘娘”汉王坐在林月音的下首,偷偷打量着林月音。岁月对林月音格外偏爱,许多年过去,林月音依旧明艳照人。真正发生变化的,是林月音的气质,只是往那里一坐,身为太后的威严便扑面而来,任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林月音也在打量汉王,比起当年,汉王老了一些,也胖了一些,有点中年发福的迹象。而且汉王同孝昌帝长得有几分相似,恍惚之间,林月音在汉王身上看到了孝昌帝的影子。林月音甩甩头,甩掉那点错觉。虽然有所相似,但那完完全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林月音收起不着边际的心思,先是同汉王寒暄了几句,然后才直言正题“王爷今儿过来,可是有事?”
汉王斟酌了一番,问道:“关于从宗室中挑选合适的人继承大统,此事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林月音笑了笑“这些事情自有诸位臣工们操心,至于本宫到时候无非就是用个印,走个过场。”
“娘娘难道任由那些文臣们乱来吗?”汉王急切的问道。
林月音挑眉“听王爷这么一说,王爷似乎对诸位臣工有所不满。”
汉王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本王不是对臣工们不满。而是担心诸位臣工们为了一己私利,挑选出一个不堪用的人出来。娘娘也知道,咱们宗室子弟难免良莠不齐,若是能挑选个上进懂事的还好,要是挑选出一个好吃懒做,吃喝嫖赌的出来,咱们刘氏江山岂不是要彻底断送了。”
林月音放下茶杯,一本正经的说道:“王爷的担心也有道理。那依照王爷的意思,又该如何选择?”
汉王愣了愣,他都说得这么明确了,林月音真不懂还是在装傻?十有**是在装傻。汉王一咬牙“娘娘,本王有些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尽管说来,就算说的不对,本宫也不会同王爷计较。”林月音一副大度的模样。
汉王微微抬头“娘娘,综合家世,教养,身份,以及同皇室的血脉远近来论,本王以为,本王的三个小子才是最适合的人选。本王恳请娘娘能够慎重考虑。”
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果然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林月音似笑非笑的看着汉王“王爷这番意思,可有对旁人透露过?”
“不曾本王实在是不屑同那群文臣为伍,故此一有了主意就来找娘娘。”
“王爷的心意本宫明白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本宫还需要斟酌斟酌。要是王妃有空,不如让王妃带着几位公子来玩耍。都是一家人,不必讲究那么多。” 汉王瞬间大喜“多谢娘娘。改明儿就将三个小子带来给娘娘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