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大惊失色“太后此话何意,莫非是在怀疑先帝得位不正吗?真是荒谬,先帝得位乃是有建武帝的遗诏。此事无从辩驳。”
“哀家没有否认先帝的正统,只是不太赞同嬷嬷之前的说法而已。如果此刘炬果真是彼刘炬,那他的身份可比那什么废太子遗孤来得名正言顺多了。就连如今的天子,怕也要让其三分。毕竟论血缘,论正统,谁又比得上建武帝的嫡子。嬷嬷,你说对不对?”林月音好以整暇的盯着对方。
宋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她强自镇定下来“娘娘一定有办法,对不对?娘娘也不能坐视此事不理,否则对咱们就大不利。”
林月音叹了一声“哀家之所以请嬷嬷叙话,打听当年的事情,就是为了解决此事。若是那人用刘炬的身份做文章,本宫在不了解真相的情况下,如何做出合理的应对?所以还请嬷嬷对哀家坦诚以对,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唯有如此,哀家才能想出最好的办法来应对。”
宋嬷嬷一脸纠结,矛盾。林月音也不催促她,只等她想明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宋嬷嬷一咬牙,说道:“废后卫氏的的确确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因为在火烧起来之前,卫氏已经受了必死之伤。至于皇十二子,当时只不过是一个才四岁的小孩,根本翻不起风浪来,故此谁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也没人去关注他的行踪。等到大火被扑灭,虽然从废墟中找出了一具四岁小孩的尸体,可是没有人能够确定那就是皇皇十二子。”
原来如此!林月音沉吟片刻,问道:“事后你们有采取补救措施吗?”
宋嬷嬷哆嗦了一下,面露痛苦之色,似乎是想起了某些很不好的回忆。只听她说道:“事后,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曾派人秘密寻找皇十二子的下落,下令一旦找到,便格杀勿论。不过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直到建武帝过世,先帝登基,太皇太后才终止了这个命令。至此,大家都默认了皇十二子是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如此说来,那个反贼刘炬还真有可能是当年漏网之鱼。”林月音似笑非笑的说道。
“是又如何。只要娘娘不承认他的身份,他就是说破天也无用。”宋嬷嬷冷着脸说道。
林月音笑了笑“嬷嬷你说,刘炬什么时候会表明身份?他此举是要争夺天下还是要报仇?亦或是两者皆有。”
宋嬷嬷眼中闪过心虚,转眼又变得怨毒“无论他想要什么,娘娘都不会让他得逞,是不是?”
林月音哈哈一笑“嬷嬷说的极是,无论如何,哀家都不能让他得逞。”
林月音预估得不错,刘家军的首领刘炬很快就朝全天下公布了他的身份,他就是废后卫氏同建武帝的嫡次子,也就是当年传闻葬身火海的皇十二子。他是如何逃脱那场大火,并且还有了如今这样强大的势力,谁也说不清楚。但是他以正统血脉自居,告诫天下人,识趣的就赶紧投靠他。顽冥不灵,想同他作对的人,迟早会被他剿灭。
这是一份宣言,更是*裸的威胁。
流亡小朝廷内的文臣们为了此事快吵翻了天,林月音下令,以废后卫氏的身份做文章。从没听说过,废后的儿子还能以正统血脉自居,简直是荒谬。生母都被废了,又何来的嫡次子?真当天下人是蠢货吗?还是当建武帝当年的那份废后诏书是玩笑。而且刘炬自陈身份,完全是他自说自话,可没得到天下人的认同,更不可能得到流亡小朝廷的认可。除非他拿出铁证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结果那个刘炬还真的拿出了铁证,一是他出生时,建武帝曾下了一道圣旨,关于对他的封赏。另外一份铁证,就是废后卫氏的亲笔血书以及废后卫氏的印章。这两份证据,足以说明刘炬的身份,的的确确是建武帝同废后卫氏的儿子。
林月音没有全盘相信,却也没有如最初那样全然否认。就算那个刘炬不是真的,至少同真正的皇十二子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其实这份身份证明,相比起其他人来说,对流亡小朝廷的影响有限。不管怎么样,刘渊的天子身份毋庸置疑,任谁也不能说刘渊得位不正。真正受到影响的,一是宁王叛军,相比起横空出世的刘炬,宁王那点皇室血脉根本不够看。另外就是河东军手中的废太子遗孤。一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遗孤,连正儿八经的身份证明都没有,同建武帝的嫡次子相比,分量上一下子就分了高下。为此,河东军和刘家军之间打了好几场遭遇战,虽然战争规模不大,但是足以说明,双方之间为了名分大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天下局势纷乱无比,大周天下被打成了一个筛子,南陈自然不会放弃如此良机,悍然发兵占领了大周在边境上的几座城池。 流亡小朝廷除了发发文章讨伐外,实在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举措。打仗,兵力有限。支持边军,要钱没钱,要粮草没粮草,仅仅只能在精神上还有名分上做出支持,给边军将领各种升官封赏,希望他们能够领兵坚持战斗。至于战争所需要的物资,就地征讨,总不至于饿死。
流亡小朝廷的所作所为让人齿冷,却也是无可奈何。身为太后的林月音,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年时间变出可以支持几万大军作战的粮草。更何况,为了不激怒蜀中当地的老百姓,为了长治久安,林月音还不能对蜀中大肆征收粮草税收。
总之一句话,林月音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时间已经到了盛夏,林月音穿着轻薄的夏装,翻看着各地送来的军报。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总体是坏消息多于好消息。林月音暗叹一声,光靠容玉一人练兵打仗,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可是想要找到合适的人选帮容玉分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好在蜀中平稳,外面的战争还不会影响到当地的农业生产。等到秋天收获时,相信库房将被粮食堆满。这样稳定持续的发展只要能坚持个两三年,林月音有信心扩军两倍,顺利打回京城。
林月音揉揉眉心,问一旁的杜安“裴颜卿是不是在刘家军,替刘炬出谋划策?”
杜安张张嘴,好一会才说道:“奴才不知?”
林月音冷冷一笑“或许本宫该换个问题,裴颜卿同刘炬究竟是什么关系?当年刘炬逃离皇宫,裴家在其中担当了什么角色?”
杜安依旧回答不知。
林月音哼了一声“那你告诉本宫,裴颜卿那般丧心病狂,断送大周江山,断送先帝血脉,是不是在替刘炬报仇?”
杜安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如此好奇,不如亲自询问裴太傅。相信裴太傅很乐意回答娘娘的问题。”
“杜安,你是不是笃定本宫不敢杀了你?”
“奴才不敢。”
“你仗着有裴颜卿撑腰,便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本宫问你的问题,你是一问三不知。你眼里可有本宫?”林月音满脸寒霜,一副随时要杀人的样子。
杜安哆嗦了两下“奴才绝不敢忤逆娘娘。实在是娘娘的问题,奴才真的不知道啊。自从来到娘娘身边伺候,裴太傅那边的消息,除非有人主动告知,奴才实在是无从得知啊!尤其是那什么刘炬,在此之前,奴才从未听说过。所以奴才根本不能肯定,裴太傅是不是在刘家军效力。也无从知晓裴太傅同刘炬之间有没有关系。”
林月音一脸烦躁“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杜安委屈得很,却无从反驳。
就在十天前,刘家军大败河东军。河东节度使带着废太子遗孤狼狈逃窜,刘家军顺势接手了河东军降卒,并接手了河东军的地盘,入驻京城。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刘家军还真有可能打下这个天下,成为这片土地的新主。届时流亡小朝廷还有机会从刘家军手中抢夺这个天下吗?林月音第一次对未来充满了疑虑和不确定。
张永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高声喊道:“娘娘,田婕妤不见了,她逃走了。”
荒谬,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