笘篠不断思索着不安从何而来。随即他蓦地明白了。
原来是自己开始对利根产生某种同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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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崎岳大将于11月12日回国——利根在8日接到了五代的通知。
利根花了好几天查,连是生是死都查不出,更遑论住处,五代却连预定回国的日期都查出来了。所以是内行人才懂门道吗?
然而,接下来的事就连五代也没办法了。上崎岳大12日会抵达仙台机场,但搭的是几点的哪一班飞机,就凭五代的调查能力也查不出来。看来,只好一早就在机场埋伏,在入境大门口等了。
话说回来,气人的是上崎出国的目的,偏偏是买春团。什么“宫城名人俱乐部”啊!取个高尚的名字,做出来的行为却是有违人道。但这些猪狗不如的人在地方上却被视为名士,奉为上宾。地方上的愚民要是知道了上崎的真面目,真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利根回想在监狱里学到的一些事。
没有任何学校比监狱更贴近社会。因为不是死刑犯,一群人聚在一起就大谈自己的前科和“辉煌史”。其中也有不足为信的,但大多数都是前辈的犯罪学座谈。讲师构思下次的犯罪倾向和对策,而听讲生则是将失败的例子铭记于心,增进自己的技巧。这种地方号称是更生设施实在可笑,根本适得其反。要是真的有心让走上歧路的人改过向善,让他们与好人为伍才是正道。
总之,利根也以听讲生的身份参加了不少座谈。在“难能可贵的课堂”上学到了人命的轻贱。
杀了一个人,只要不是理由太夸张,绝对不会被判处死刑。换句话说,只要做好人生中有几年要在监狱学校住校的心理准备,杀人这个工作一点也不会不划算。如果对象是上崎那种猪狗不如的畜生,甚至反而是功在社稷,普度众生。
利根不是不知道,饿死远岛惠的不是某个人,而是盐釜福利保健事务所的方针政策。
但实际上,论起驳回生活保护申请的人,就是负责窗口的三云、课长城之内,以及当时的所长上崎。他们当中只要有一个人肯核准申请,惠应该就不至于那么凄惨。一这么想,对那三人的憎恨便在他心中沸腾。
被关进宫城监狱之后他常会想,无论是死刑犯还是一般囚犯,只要还活在狱中,就是由税金供养的。而另一方面,救助像惠这样的穷人的钱款,同样来自税收。
入狱之后利根深切感受到,受刑人中其实有不少人实在没有道理以公家资金来养活。他们以凌辱女人并反刍她们的尖叫泪水为乐,互相炫耀强抢的金额总数,吹捧杀人、伤人那一瞬间的快感。这些人服刑期满放出去肯定会再犯。
另一方面,有些人若没有公家的接济,连日子都过不下去,成为社会负担的亏欠和内疚让他们对申请生活保护踌躇再三。他们受到奉命削减生活保护费的公务员无情的对待,也只能隐忍。
用来养一群明知会再犯的犯人的,和不
愿拿出来救济人微言轻的穷人的,同样都是税金。法律和扭曲的信条保护了不值得保护的人,却对非保护不可的人视而不见。
利根极为愤慨,这是多么不合理!收入要纳税是国民应尽的义务,不得不缴,但既然缴了,国家同样也有义务将这些征收来的税金以最合理的金额发放到最合理的地方才对。或者,他们相信穷人该受保护的顺位还在监狱里的罪犯之下?
利根越想越无法接受,于是憎恶痛恨的矛头又指向那三人。就算是省政府的命令,但直接面对申请生活保护者的是他们。只要其中有一个人拿出身为人的人性,惠就不会饿死了——到头来害死她的仍旧是那三个人。
若要等上崎回国,利根也必须有所准备。准备工作并不是在港口劳动之余做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