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的稍微近些,军中那些个糙汉与府衙中的官员奴仆,便少不了有些编排跟玩笑,邵梵的名声一向都不大好,但赵令悦可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人言可畏,周匕不免为她担心。
赵令悦眼落在抱厦(院落门廊)的屋脊上,陈旧的屋瓦下有雀鸟贪暖筑了巢穴,生下几只小鸟在巢内过冬。她垂下眼眸,“我知道。”
“那二姑娘打算怎么办?”周匕停在她的单厢房前,“姑娘是拒绝,还是同意?”
“什么?” 周匕有些脸窘,“周某话直,姑娘宽囿。二姑娘受父亲所托千里而来,在异乡无亲无故,周某便舔颜一回,自充二姑娘的家长了。”
他怕自己说断了话再也接不上,干脆一股脑说完,微弯下腰,躬手谦立。
“郎将对二姑娘有意,虽未明说周某已知。倘若二姑娘也对郎将有意,周某便修书一封立即送往建昌,帮姑娘请示赵大人态度。
若姑娘对郎将无意,意图回绝,却被郎将以此救命之恩纠缠,周某也会替姑娘出面,对郎将说清姑娘心意,请郎将日后言行举止,务必要注意男女大防,维护姑娘清誉。”
周匕的这一番话,令赵令悦鼻尖复起酸气儿。
她平复良久,笑了笑,“先生有想过,我父亲现如今在那里么?”
“不还在东华门外,朱雀街上的赵府?”
赵令悦摇摇头。
周匕皱着眉思索片刻,忽然记起换朝这件事,旧朝的王公困苦落魄之处,史料一贯难诉。
他心下怪自己粗心呆板,转而小心翼翼地问,“二姑娘的父母长兄,如今都在哪?”
母雀飞回了巢穴内给幼鸟喂食,赵令悦昂头看着鸟巢团圆的一幕,惆怅笑道。
“都分隔异地了,嬢嬢阿兄在昭明公主的领地内,爹爹与太上皇还有前太子,皆在宫内后苑被新朝困囚。”
周匕弓起的背一僵,往后一退。
她这时转过身来,眼角微红,唇角却弯起。
“周伯,我与邵郎将的关系......太过复杂,我尚无法与你讲明,但他是不会向我赵家求娶任何人的......我亦然不会与他扯上什么婚娶。”
即便是她的出生先赦他,他在她长大后又救她,可三千八万人已死,他们无法再换一种开头相处,也无法去改变王家与赵家的不共戴天。
“请周伯就当不知道吧,一切照常,算梵儿向您求请。”
“......quot;
周匕见她强撑着欢笑,忙去扶起她。
“二姑娘快快起!”
他换起温和的笑容,眼内流光,对赵令悦道:“周某方到鲸州,独在异乡,也学着苏文士(指的是苏轼)竹杖芒鞋,雨打蓑衣。既知命运多舛,那反而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