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赵围抬眼,心不在焉。
她伸手指了指树上一角,又收回来贴上炉子取暖,哈出一口冷雾:“今年的春,它是不是要早到了?”
赵围将视线挪到她脸上。 她的脸垂着,眼睑收起,不知在想什么心事,惟有睫毛轻颤,为她一张平淡的脸上平添几分冬日的春华,“梵梵,你别不开心,大夫的嘱咐你也听了,郁结太过,则阻滞胎儿生长。”
“我没有不开心。倒是二哥,你今日怎么这时候来找我?还不到饭点吧。”
赵围眼神不断来回闪烁,挣扎已经尽显脸上:“呃......”
“你要告诉我什么?”赵令悦抬起头,看向他。
这微小的动作,让她耳下与发髻上的璎珞坠饰都左右晃动,赵围心房也似被这璎珞绳子拽了一把,紧跳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叹气:“有件事二哥不知该不该跟你说,家里都让我瞒着你,可......”赵围打量她腹部一眼,“可我怕瞒着你,等你将来知道了,你只会更难过的,二哥不想看着你将来痛苦。”
“那你就告诉我。”说着又轻扯秋千绳,自己荡起来,“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个七八分.......是他,他回来了,对吧?”
赵围见此也干脆不打幌子了,搓搓手坐到她身边去,眼望着前方雪地,直道:
“他是回来了,但是没在常州这带转悠。公主那边的人送来一封信,信上说,这邵梵不带兵不带队的,上月自己只身入了建昌,在宫门前缴械投降,被禁军扣下了。
赵氏与他之前的那些过往就不论了,也论不清楚。
就从当太子以后来看,他也没什么明的大过,反而是抗金有功,护国的猛将。
这次撑死了就只有一个擅自离军,无令进京的罪责,来信上公主都说了,鲸州抗金尚未结束,鲸州邵军无主帅一日,战局便不利我方一日。
公主已经光复赵王室,小官家既然是两家血脉,她也不会再夺王家人性命。
单将他关在霖铃宫,他何时愿意回鲸州打完这场仗,说一声,公主便放他离开。打完仗革除他太子身份,手里头的军队收归朝廷管辖,此后他爱去哪儿去哪儿,爱找谁就找谁,公主不会干涉,对于旧仗也既往不咎。”
“那,他呢?”
赵令悦呢喃。
赵围小心翼翼地看了赵令悦一眼:“他不愿意,似乎......铁了心要在宫里关到生命尽头了。梵梵,这信,二哥知道,公主本意就是要给你看的,可她不知道你现今身子特殊,父兄与嬢嬢都无意让你再被牵扯,遂要我瞒下来,也是想......尽早斩断这一段错误。”
“错误?”赵令悦撇眼朝向他,眼里也坦然的潮意,她质问他,“什么是错误?二哥,你可知二十多年前王家那场惨烈的人祸,归根结底是由谁来造成的?是我啊。若说错误,我才是那个错误,不是他。”
不及赵围细细想通这句话的前后逻辑,她已站起来朝院外走。
赵围上前轻拦住她,“你干什么去?不要冲动。”
“我要回建昌。”
赵围一愣。
这一愣,就让赵令悦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