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小朋友,手拉手(1 / 2)

朗朗的笑声在乱坟岗中回荡, 原本清澈的夜空, 也完全被浓厚的血雾所遮掩。

血红的雾气从四周升起, 像是柔顺的绸带, 将整个世界包围其中。坐在棺材上的年轻人闭上眼,他微微扬起下巴,像是很舒服似的,深吸了一口气。

“……好闻的味道。”他说。

仇恨催生执念, 执念催生怨气。这浓重不消的血雾,正是乱坟岗上所有枉死之人的绝望与执念所催生而出的怨气实体!

——它对于任何厉鬼而言,都是最为美味的养料。

厉鬼周盈一生伶仃,死得极悲极惨, 又是在乱坟岗这样极阴极恶之地,因此,它能够操控这样多的怨气、能够变得如此强大, 也是在林槐预料之中的。

在他看来,这个周盈的能力近乎为煞,至少也是一个红衣之上!

血色的浓雾像是飘带,蒙住了他的双眼。当雾气散去,林槐再度能看清自己身边的一切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下,竟然在轻轻地摇曳着。

原本他坐着的、漆黑的棺材,如今已经成为了一条木质的小船!

他的身侧放着一盏明灯,船上,则躺着两只漆黑的船桨。

林槐低下头。

他身上依旧穿着那身簇新的红色戏服, 肩上花团锦簇。

小船的四周依旧围绕着薄薄的一层血雾,然而林槐依旧能看清自己如今的处境。

这条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翻掉的小船,竟然在一片血湖之上!

小船四周,血水翻滚,不断地有波纹从水下传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这深不见底的湖下游弋。

血湖的四岸上盛开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这片湖水并不大,处于血湖中央的林槐仅需要耗费十分钟,便能用船桨让自己到岸。

“第五出戏——《执手》,已开始。”

清冷的男声从湖水里传来。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一句情话,也曾是苏清对周盈的承诺。周盈信了这句话,却没能等到一个肯与它偕老的人。在化为厉鬼后,周盈日日夜夜,在乱坟岗中徘徊,在回忆的漩涡中沉默……”

“唰!”

突然之间,湖水强烈地翻涌起来!

与此同时,林槐身下的小船也开始剧烈地颠簸!

红衣的年轻人下意识地蹲下了身。殷红的衣摆如花瓣般在黑色的木船上散开。年轻人蹲在船上,侧着脸看向湖面。从高处看下去,那条黑色的小船中,仿佛托着一朵红色的花。

下一刻,林槐微微睁大了眼睛。

无数只惨白的手臂,从湖面下伸了出来!

“救、救救我……”

“呜呜……呜呜呜……”

“过来……过来陪我……”

惨叫声、哀嚎声、哭泣的声音,从水面下不断传来。在这片血色湖水中,位于小船上的林槐,除了抓紧船舷之外,已经是避无可避!

上百只手臂从湖面下伸出,在虚空中扭曲着手指,用力地挣扎着。它们在船舷两侧排开,其间留出了一条通道,专供小船从此处通过,上岸。 惨白的手臂挥舞着,小船上的林槐的脸色,也惨白着。

“这……”

“很像地狱般的场景,不是么?”清冷的男声低低道,“这些都是枉死之人的手臂,他们或是死于一场火灾……”

一只焦黑的手,撞到了林槐的船沿。在触碰到灯光的那一刻,它惨嚎一声,缩了回去!

“或是死于一场饥荒……”

一只白骨森森的手,在诸多手臂中奋力挣扎着。对于这只毫无皮肉的手,它的主人在生前曾遭受什么,已经不得而知。

“或是……死于某些不光彩的疾病。”

一只生着大疮的手,无力地垂在水面上。

“……这些是百年以来,死在这片乱坟岗上的,所有阴灵的手。其中,也包括周盈的手。”

清冷的男声不紧不慢地说着:“这里是生者的地狱,也是真实的人间,也是死者的天堂。在油灯熄灭之前,从所有手中找到周盈的右手,握住它,将它从血池里拉上去。随后用小船,将它送到岸边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林槐重复着这句话,“没想到最后这一关,居然是物理执手……”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油灯。在阴冷的血雾中,火苗一闪一闪,观其油量,或许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要完成这么多手臂的排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

这里还有这么多手臂。

无数手臂交错着,像是一片由手臂组成的森林。林槐发现它们之间互相交缠,增大了辨认的难度。

“这下可有点难办啊……”他用手指敲了敲船沿,一只血红的鬼手方才捉过这里,因接触到明灯的灯光,而缩了下去。

男声并未提醒辨认失败的结局,然而游戏失败后,船上游戏者的遭遇可谓是不言而喻——

数百只惨白的鬼手会同时向他袭来,并把他拉入着血红暗深的血湖之中!

即使是林槐也并不想拥有这样被水淹没、不知所措的体验。

他提着灯,首先尝试着将自己的手浸入血水之中——血水中带着强烈的怨念与恨意,仅仅是用皮肤接触,满心的漆黑情绪都会喷涌而上。

杀戮、血腥、恨意、怨念、疯狂、执着、恐惧、绝望……

这不是普通的血水,而是会勾起每个人心底最深黑的情绪的,由极致的怨念所凝结而成的阴湖!

无数的手臂在阴湖中载沉载浮着。林槐提起油灯,一只只照向它们。

看着这堆乱动的手臂,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喂,”林槐说,“要是你们再乱动的话,我就不得不……”

正在此刻,一只焦黑的右手,爬上了灯光未曾照到的右侧船舷!

它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林槐从上面拽下来!

“砰!”

肢体落地的声音,在血湖中响起。

落地的并非林槐,而是一只焦黑的右手。它瘫在船上,微微抽搐着,似乎就连它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林槐切开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上前一步,踩上了它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