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护人高声宣扬被告人的人权,检方和法院,比起真相更在意如何展示自己的威严,而大众则是比起事实,更渴望简单易懂和煽情。所有人都血脉贲张,认为自己才是正义的代言人,对他者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尾上最大的乐趣,就是通过采访报道,刻画出这些人的愚蠢。

话说回来,人类只分两种:蠢货和大蠢货。而尾上的策略,是通过报道大蠢货,让阅读报道的蠢货们自尊心膨胀。另外,尾上对自己的评价是:有自知之明的蠢货。

尾上之所以总会退一步远眺事件,是想客观审视被报道对象牵着鼻子走的大众媒体。站在这样的视角俯瞰下方,围聚在古泽家门口的人们,是再好不过的嘲笑对象。

残忍杀害了无辜的母女却没被问罪的人,即将回到正常社会。杀人犯将用医院消毒液的味道隐藏杀戮的腥臭气,戴上人畜无害的假面回归。

只要多少有点想象力,无疑会明白这件事情的可怕。住在他家附近的人,即便立刻举家搬迁也不足为奇。毕竟这无异于自己平凡的日常生活,突然闯进一头野兽。

而媒体,正打算把这份恐惧传入寻常百姓家。这群平时总是隔岸观火高呼人权的人,此刻正盘算着,把精神障碍患者的危险性料理出来,端给大众。

尾上很喜欢传媒业这种毫无节操的作风。顶着社会喉舌身份说些烂俗的事也好,举着报道使命的大旗,毫无节制地肆意践踏他人私人空间也罢,都令尾上感到心旷神怡。水至清则无鱼。他觉得正是因为传媒界这肮脏的一面,像他这样的人,才能找到栖身之所。

目前还不知道古泽准确的出院时间,所以各家媒体打算等到什么时候呢?

观察了一会儿,尾上发现了动静。道路另一侧,一台巡逻车开了过来。众人以为来的是载着古泽的车,于是纷纷围了上去。

然而期待落了空,车上走下来两名普通警员。大概是古泽父母或者附近邻居报的警。就这样,媒体和警方开始了小规模的争论。

“各位把摄影器材放在这里,妨碍了附近居民生活。”

“话不能这么讲,我们的报道自由也是应该受保障的……”

“那和给附近居民带来困扰是两回事。话说回来,你们根本没申请道路使用许可吧。”

“做报道,哪儿有工夫搞那么多申请。”

“没错。不管什么地方都随时可能有事件发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