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会儿才开席,大妈应该还在小佛堂里呢。”叶桦笑答,“老爷刚刚还让我给你电话,看看到哪里了。估计是想外孙了。”
说话间就到了与主宴厅相连的小偏厅,透过落地玻璃,清清楚楚地看见主厅里一片衣香鬓影,热闹非凡。大哥、二哥和蕴晴都周旋在众宾客之间。
“外公。”宇儿眼尖,老远就看见了我那正和容姨坐在偏厅沙发上品茶的父亲。“是妞妞啊,快来快来。”父亲一辈子对我们这几个子女都是不苟言笑的,偏偏对宇儿楠儿他们宠溺无边。
“蕴茹。”容姨款款立起,含笑看我。
“爸爸,容姨。”无奈父亲只顾着看他的宝贝外孙女,只微微对我点了点头。
“庄先生没空过来吗?”容姨问。
“他有事呢。”我答。多少年来,容姨始终紧守着自己的分寸,不卑不亢的在施家扮演着她自己的角色。就连庄恒对容姨都可以说是尊重的。对这个女人,我不得不赞赏。
一直没有参与我们之间对话的父亲突然转头问我,“胡焕明去见庄恒了?”
没头没脑的话问的我整个人一愣,下意识的问,“谁?”
“嗯,没什么。”父亲眼中似有凌厉一闪而过,随即又对我说,“你母亲还在楼上吧。”
“那我先上去看看妈妈。”我径自往小佛堂去。推开虚掩着的门,只见母亲立在*的佛像前,双手合十喃喃念祷着。我轻轻走上前去,执起三柱清香,闭目拜了拜。
“蕴茹。”待我拜毕,母亲唤我。
“妈”,我伸手扶住她,眼前的母亲单穿了件暗底描金旗袍,一只通体碧绿的玉镯松松戴在腕上。一头银丝分毫不乱的绾在脑后。苍老但不失风韵,清瘦却更显高洁。我们相视一笑,这宁静的佛堂和外面喧闹的世界完全隔绝开来。在这一刻,我有些明白母亲为什么会喜欢上礼佛了。
“你这孩子肯定是又没日没夜的忙了,我怎么看着又瘦了。”母亲打量了我半天,有些责备的道。
“怎么会。穆怡她们都说我胖了。您孙女还天天逼我早上和她一起跑步去呢。”可不能让母亲知道我到现在都还没戒酒,要不然非得让她唠叨死。
“妈,看今天这架势,您是非要给逸华娶房媳妇儿了。都什么年代了,您还来这套。”我打趣儿道。 母亲也笑,却慢慢收了笑容,缓缓的道,“我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你们都过的幸福快乐。你大哥不提也罢。庄恒是个好孩子,就是固执了点,我倒不担心你。逸华成了家我也就放心了。万一----”
“你说的是什么话呀?”我急急的打断了她,“好好的,您瞧您。”
母亲拉过我的手拍了拍,正要说什么,却见逸华走了进来。“妈妈,姐你们在这儿阿。”我已经大半年没见过我这个弟弟了。穿了一身的对襟西装,极有雅皮绅士的模样。他走到我们身边,在母亲脸上亲吻了一下,又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哈哈笑道,“怎么样,看中了哪一个没有?让姐姐给你参谋参谋。”
谁知他回了我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姐,你今天恐怕是没有时间管我的事儿了。”
“为什么呀?”我不解。
“自己下去看看呗。”这人,还给我买关子。“妈妈,我们下去吧。”
“嗯。”母亲站了起来,由着我俩一边一个扶她下楼去。
到了楼下,我算是明白逸华说的是什么了。厅里最光亮的地方站着受人瞩目的几对年轻人。我的女儿巧笑嫣然的立在韩津身边;我的儿子一身黑色西服,打着领结牵着一个我素昧谋面的女孩的手卓然站在最中心的位置。照这样的情况,我哪里还有精力去看我弟弟和别的女人的好戏呢?
见我们都下来了,大哥代表施家简短的致了几句词,不外乎是希望各位来宾能有一个美妙难忘的圣诞之夜之类的话。晚宴是以自助餐的形式展开的。大哥致词刚结束,楠儿就带着那个女孩儿向我走来。宇儿也笑盈盈的拉着韩津过来,明显的就是想跟着起哄的。
“妈咪,她是乔沁。”我的儿子这样说。
“伯母您好。”女孩立马向我弯腰鞠躬。
“你好。”我道。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孩。乔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年前我误收的那条信息就是她发来的吧。恩,是个灵秀的孩子。小小的瓜子脸,漂亮的丹凤眼。穿一条由众多浅浅的紫色花朵点缀的多褶长裙,摇曳生姿;卷曲飘逸的过肩长发、胸前的天然澳宝缀链,搭配得浑然一体。我的眼光落在他们俩相扣的手指上,乔沁似乎有些不安,想要争开,不料楠儿却握的更紧了。
在宇儿促狭的笑声中,她明显的红了脸。我瞪了庄宇一眼,转而看向韩津。“庄伯母,好久不见。爸爸今天还让我向您和庄伯伯问好呢。”韩津朗声道。他是韩毅仁世伯的孙子,刚从剑桥读完土木工程归国。
“有心。你爷爷奶奶还好吗?”我笑道。
“爷爷和奶奶到澳大利亚度假去了,奶奶尤其喜欢那边的阳光。”他道。
我点点头,“庄楠、庄宇,你们还不过去见过外婆。”
“是,妈妈。”两个孩子应声向他们的外婆走去。韩津也跟着过去了。就剩下我和乔沁站在那里。
“伯母要吃些什么,我帮您拿?”她轻轻道,明显的有些局促。
我摇了摇头,问道,“乔小姐是香港人?”
“我从小跟爷爷奶奶在广州长大的,十多岁的时候才到美国去读书。我父母在那边。这次是跟同学到香港来玩的。”
广州?我还待再问,却见楠儿陪着母亲过来了。
“婆婆,这就是乔沁了。乔沁,这是我外婆。”楠儿道。
“外婆您好。”乔沁赶紧问好。
不知怎么的,母亲却在那一瞬间呆住了。眼神中充满了迷惘,不信,惊喜等等复杂的情绪。我轻轻的摇了摇她,“妈,怎么了?”
“噢,噢。”仿佛大梦初醒,母亲笑笑道,“我以为见到了一个故人。这孩子长得挺面善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