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信说,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但是他尊重安冬妮的愿望。因为他看得很清楚:她同他两人“永远也不能相合”如果他曾经带给她痛苦的岁月,那么他希望她能忘掉这些日子,能宽恕他他对不能与她和伊瑞卡生活在一起感到非常遗憾。他预祝她和孩子永远平安幸福阿罗伊斯佩尔曼内德。他在信后附笔中明确地提出,马上退还陪嫁费。他没有这笔钱也足可以过不操心的日子。他不需要容缓日期措筹款项,他没有业务需要资金的支持,他那所住宅就是他的事业,他随时可以拿出现钱来。冬妮几乎感到有一点惭愧,而且她第一次感到,佩尔曼内德先生还有这样一项值得称赞的品德。
现在吉塞克博士再一次把这件事拿到手里,他和男方建立了联系,商谈离婚的理由,最后确定是:“双方感情破裂,碍难继续维持夫妻关系”现在开始正式进入程序了冬妮的第二次离婚案。她非常认真,以内行的眼光热心地注视着这件案子的进展。她整天唠叨这件事,走到哪,说到哪,弄得参议好几次忍不住恼怒起来。开始她无法理解,参议为什么这样厌烦。她一脑子都是“孳息”“进益”“附带条件”“妆奁权”“人证物证”等法律名词儿,说这些词儿时她经常扬着头,耸着肩膀,又神气又流利地脱口说出来。有一次在和吉塞克博士讨论问题时,吉塞克谈到的一段话留给她的印象最深,这段话谈的是“妆奁中如有珠宝,可抵作陪嫁费之一部分,但在解除婚姻关系后,必须退还女方。”关于这项根本不存在的珠宝她逢人便说。伊达永格曼,尤斯图斯舅舅,可怜的克罗蒂尔德,布来登街的布登勃洛克三位小姐都知道这件事。关于布来登街的三位小姐,这里要说一下,当她们知道了这次离婚的事以后,不由自主地表现出惊喜交加的表情,一句话也说不出:
上天有眼,离婚的事果然被她们说中了冬妮自然也告诉了苔瑞斯卫希布洛特(伊瑞卡格仑利希现在又在她那里上学了)这件珠宝的事。甚至还告诉了那个老实八角的凯泰尔逊太太,可惜凯泰尔逊太太因为种种原因却丝毫也听不懂这件事终于,一切都按预期的那样结束了:这一天冬妮办完了最后一件必要的手续,她从托马斯那儿要来家庭大事簿,亲自把这件事填写进去如今要作的只是习惯于既成的事态了。
她在处理这件事上表现得很勇敢。布登勃洛克三姊妹的像小刀子一样的挖苦话她只当作耳边风,泰山压顶腰不弯的神色依旧丝毫不变,她在街上遇见哈根施特罗姆和摩仑多尔夫两家人,摆着刺骨冰冷的面孔从他们头顶上望过去,无论什么性质的社交活动她都不参加。这些社交活动,顺便说明一下,几年来早已不在孟街老家举行,而转到她哥哥的新宅那边去了。她现在只有家中几个亲人:
老参议夫人、托马斯、盖尔达;只有伊达永格曼、塞色密卫希布洛特她的亲爱的像母亲一般的朋友和伊瑞卡。她孜孜不懈地经心照看着伊瑞卡如何能受到“高贵”的教育,没准她的最后的一个隐密的希望也是放在伊瑞卡的前途上她就这样生活着,看着时间从自己身边流走。
以后,一直没有查明通过什么方式,家里面某几个人竟然知道了那句致命的“话”就是佩尔曼内德先生那天夜晚脱口骂出来的那句话。那到底是什么不堪入耳的肮脏话呢?“滚到地狱去吧,你这臭娘儿们!”
冬妮就这样结束了她的第二次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