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还想着那医药费呢!毕竟人都死了,我倒是挺担心会不会出啥事,连累到咱们家,谁知道那胖子胆子这么小,竟然真的跳楼了,真是的!”江楚域看清楚了,站在下层楼梯间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肥胖的黑衣老太婆。
“出事?能出啥事?我告诉你,老太婆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吃多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那胖子自己跳了楼,关我们什么事,而且就算他人死了,欠我老太婆的医药费他们家也得拿出来!”
“可是听说他老婆都跑了!小孩子才几岁。”
“他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总有父母吧,法院都判我赢,我老太婆怕啥,子债父母偿,过几天我就上门去讨,咱们家在南山的那套大房不是还没供完吗?就指望我老太婆这一笔了。”
“还是妈厉害!咱们家就靠着您发达了!”中年妇女满脸堆笑道。
“废话,不靠我老太婆难道靠你啊!你记着,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啥都明白了。女人,青春一去,就什么都不是了,只有靠自己,你明白了吗?”胖老太婆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笑得好生狰狞。
江楚域耳边听着这两个老女人的对话,目光几乎喷出火来,回想起孙胖子曾经的诉苦,再想一想这条路距离小食街的路程,十有仈jiu可以判断出,下面的这个胖老太婆,正是害得孙胖子家破人亡的元凶。
江楚域紧捏住楼梯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大而显得有些发白,目光居高临下的死死盯着那个胖老太婆的背影,直到两人进了五楼的家门。 “咦,小弟你来了!怎么不进去?”
直到耳边传来打招呼的声音,江楚域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满脸横肉的批发店黄老板,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会从楼上下来,而且身边还带着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女孩。
“我刚到!敲门没有人应,我想你可能出去了,准备等你一会的。”江楚域的心神还停留在刚刚楼下那两名妇女的对话之中,说起话来有些吞吐。
“没事,小弟,你先等一会,我把这孩子送下去,然后再上来找你。”黄老板冲着江楚域点了点头,伸手牵着这小女孩,朝楼下走去。
小女孩脚步移得极慢,眼中泛着泪光,楚楚可怜,似乎极不情愿一般。如此场景,倒令人不禁会有几分遐思,像黄老板这样满脸横肉的中年壮汉,拖着一个幼小女童的手,这幅造型还真像广东话里形容的那类“怪伯伯”和“金鱼佬”
江楚域听到黄老板和小女孩下到了五楼,然后先是听见敲门声,然后是一阵激烈的争吵,接着是黄老板那重重的脚步声上楼。
“我顶你个肺!你娘的!这家都什么人啊!要遭天打雷劈的,全家死光光,狗日的!不得好死!”黄老板一边乱骂,一边气鼓鼓的走上楼来。
还没等黄老板走到江楚域面前,楼下隔着门已经听到小女童鬼哭狼嚎一般的哭声了,哭得极惨烈,时间更是恰到好处,仿佛故意让黄老板听的一般。
“痴线!他娘的!小弟,我黄老财在广东混了这么多年,也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从没见过这么混账的一家人,我cāo他全家的先人!妈的!”
江楚域心中有数,面上却不动声色,漫不经心的问道:“黄老板,楼下那家人怎么了?”
黄老板气得脸上横肉直抖,粗着嗓门骂道:“刚才我到楼顶透口气,看到那小女娃正躲在楼顶角落吃人家剩下的红薯皮,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我cāo他妈的!要不是老子现在金盆洗手改走正道了,依着当年你老哥我的脾气,非得亲手剁了那死老太婆不可!那小女娃是他们家领养来的一个孩子,成天又打又骂,饭也不给吃饱,把小娃当狗养,他妈的现在人家养条狗还心疼呢,这一家人完全没人性的,难怪他儿子生不出半个种,真他妈的活该!”
江楚域好奇的问道:“现在不是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吗?如果他们虐待孩子,可以去告啊!”黄老板摇了摇头,说道:“告个屁啊!他们家就是这个村里的,这整幢楼都是他们的,这些本地人都结成团了,找谁告去,而且听说他们家的后台还挺硬,我们这些做点小生意的,有家有口,磕碰不起。”
江楚域此刻的心绪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一边伸手掏出上个月的结款递给了黄老板的同时,一边起身说道:“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迟早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