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轻轻捻起一朵烟粉芍药,漫不经心道:“嬷嬷,你说,他真死了吗?” 心腹嬷嬷犹豫道:“这……老奴也说不好。”
“今早天还没亮,便有谢家护卫纵马疾驰归京,而后谢家便挂起了白幡。”
“今日早朝,边关传回来的战报,也确实通报了谢太师的死讯。”
“可……”
可是,陈家暗探在银川看到的,分明就是谢知让替皇帝挡了一刀,二人同时遇害。
太后也想到了此处,沉默片刻,才低声道:“父亲也说了,那探子碍于不能上前查看,也并不确定皇帝是否还活着。”
“当年先帝还在时,为了对付废太子,谢知让可是也演了这么一出假死的大戏。焉知此刻传回来的死讯,不是假的?”
原先陈家计划利用殷穆将皇帝引入藏兵洞,同时宋平威假装不敌将鞑靼人从边境放进来,而后在战时借混乱态势刺杀皇帝。
只要皇帝一死,宋平威率兵围堵鞑靼,持“圣旨”归京,拥立濮阳郡王为皇帝继子、继承皇位。
同时陈家还拉拢了三千营的总兵,京城中监国的瑞王不足为惧。
可是偏偏,传回来的消息是谢知让死了。
陈家暗探言明宁夏卫中已不见谢知让的身影。自那日遇刺之后,只放出皇帝平安无事的消息,却已多日不露真身。
这让太后和陈家不得不怀疑,这是否是谢知让的计谋。
心腹嬷嬷想了想,低声道:
“娘娘,不若让老奴亲自去谢家看一看吧?谢姜氏自嫁入谢家,一直是被谢太师疼着宠着的。这样的人,最是扛不住事儿的。”
“倘若谢太师当真因为替皇帝挡刀而死,那弱不禁风的娇花,岂非是要哭死在家中?”
太后扭头看了心腹嬷嬷一眼,“你这主意,倒是不错得很。”
她停顿片刻,莞尔一笑,道:“本宫亲自去一趟。便是谢知让真死了,去看看那贱人悲痛欲绝的样子,也是叫人心中畅快的。”
……
宁安侯府。
谢知让的死讯传回侯府时,天都还未亮。
姜蜜一听这讯息,生生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侯府已经到处挂满了白幡。
谢知让的尸骨还在银川,故而姜蜜找了一套谢知让的衣裳摆在寝屋内,就当是他的尸骨。
宁安侯一夜白头,抱着泣不成声的侯夫人,默默垂泪。最是端方儒雅的一个人,此刻腰背佝偻,眼神一片灰败。
姜蜜拿着谢知让的衣裳,站在珺璟轩的院子里,面朝北方,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若非身旁有两个丫鬟扶着她,她几乎要摔到地上去。
姜蜜一双眼睛已经哭肿了。她张嘴,声音一片嘶哑。
“阿让……阿让……谢知让……”
菟姐儿和猊哥儿虽懵懂,却也知晓爹爹大抵是回不来了。他们紧紧拉着彼此的手,站在姜蜜身侧,朝着北方一声一声地喊着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