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君白起见状,登时心头被一种悲壮之情绪充斥了。只见他大手一挥,向脸上一抹,随即豪气地一甩,甩脱了手心脏兮兮的腥臭血污,便昂声大呼道:“铁骑卫士,即刻杀马老秦人的娃子们,吃饱了马肉,随老夫出战,都给老夫狠狠地杀,去杀光那赵人杀出我秦军锐士之威风来”
话音未落,那武安君白起便“噔噔——”快步疾行地迈下了云车望楼,临了,竟是纵身一跃,将手中鲜血淋漓的青铜长剑高高举过了头顶,便是声嘶力竭地又是一声大呼:“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秦军士卒们聚起最后一丝力气,用齐声的高呼回应着白起,鼓舞着军心士气。
秦军人海中,心头最为悲痛的便是那些铁骑卫士们了。连日来,为了缓解断粮之危,他们迫不得已地将长剑挥向了心爱的战马,挥向了曾陪伴着他们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的“战友”
虽然这些战友们沉默无言,但是那种人马之情意,较之人与人,却更为浓厚。于是乎,每斩杀一匹战马,便有一员铁骑卫士暗中心痛地大哭一场。然则,随着饥饿日深,铁骑卫士们已是饿得头昏眼花、全身乏力,那哭声已是响亮不起来了。
此刻,再次听到武安君白起斩杀战马之军令,听到一举斩尽战马之军令,这些铁骑卫士们只能忍住哭声,让眼泪默默地流在心底。便是一个个面色铁青地举着长剑,迈着沉重的双腿向战马走去。
“咴律律——”战马竟是一阵阵悲戚地嘶鸣起来。这些战马仿佛通人性一般,听懂了白起将要斩杀自己之军令,朦胧的光线中,读懂了主人那冷肃目光的杀机。然则,一阵嘶鸣之后,战马却无惊慌,只是认命一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这群战马,乃是武安君白起千人铁骑卫队所仅剩的百余匹战马,每匹都是九原郡边军精心挑选的草原野马,又经苦心数年方驯化而成。对于这些铁骑卫士而言,这些战马可,当真是生死相依、血肉相连、心意相通血火里淬炼出来的战友。
尤其是武安君白起那匹那匹坐骑,身高及丈,通体乌黑,人称“墨玉狮子”这“墨玉狮子”神骏异常,它那四蹄大展便如风驰电掣,耐力、爆发力皆是惊人,曾引起不知多少相马师与骑士之啧啧赞叹
此时,为了果腹,竟当真要杀死这些仅存的、生死相依之战马,十余万秦军士卒们不认滴心头一阵阵颤抖,竟在瞬息之间,向着战马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又一片,默默地垂下了骄傲的头颅。
武安君白起强打着精神,迈开大步便是身子歪歪斜斜地向那心爱的坐骑“墨玉狮子”走去,待靠近后,便徐徐地举起了手中的青铜长剑,忽明忽暗火光的映衬下,那长剑上沾满的猩红鲜血,看起来竟是如此地瘆人。
“咴律律——”那“墨玉狮子”轻声地一阵嘶鸣,随后便伸着嘴巴,冲着武安君白起亲昵地嗅着,那铜铃般的大眼中,竟是渐渐地渗出了两行热泪。甚通人性的“墨玉狮子”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命运一般,伸长了脖子,静静地等着白起长剑挥落。 “墨玉狮子”呼呼地喷着热气,一股股地喷到了白起四方大脸之上。嗅着这如此熟悉的温热,武安君白起心痛了,心痛得如同将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一般。白起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冲着坐骑喃喃道:“马儿呀,马儿。只怪你命不好,跟了老夫苦了你了,临了,竟是被宰杀之下场”
待喃喃之后,那武安君白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将手中的长剑徐徐举起。便在这一刻间,白起只觉那长剑竟是如此地沉重,沉重地如同无力举起一般。待长剑举起后,白起缓缓地向着“墨玉狮子”的脖颈凑了过去,瞄准了一番,便再次高举,作势便要斩下。
恰在这时,竟是撕心裂肺般哭喊声响起:“武安君呀——武安君,这墨玉狮子,不能杀不能杀呀——”
白起愠怒地转过头来,只见那那少年军仆白方竟是尖声哭喊着,一阵风似地冲了过来。
待靠近后,那白方便死死抱住了白起之双腿,哭喊得如丧考妣一般:“武安君,之墨玉狮子是白方我喂大的白方我愿意替它死啊武安君,要杀就杀了白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