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时常写信给他,除了请教他洋文和物理,也会絮絮叨叨地讲述家里的事,说叔叔婶婶都很想他,又开玩笑地说叔叔的头发白了好多,总是梦见他在国外被洋人欺负。
后来,弟弟托人买了机票,打算出国探望他。
叔叔婶婶开车送弟弟去机场,他们一家人就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事的。
他那些年时常梦见弟弟。
弟弟在梦里笑着问他,哥哥,你怎么那么狠心,都不肯回家看看。
弟弟说,他想他。
傅金城闭了闭眼。臗
他明白亲人故去,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他望向沈绣婉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惜。
他轻抚她的头,低声道:“那年我叔叔一家出车祸,我在国外读书,骤然听见他们的死讯,我也很难过。只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好好地活着,沈爷爷在九泉之下只会欣慰,他不会怪你的。”
“是吗?”沈绣婉弯起哭红的眼睛,边哭边笑,“金城,我听云珠妹妹说你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没想到你也会使用‘九泉之下’这样的词。”
傅金城抿着薄唇,也笑。
游船缓慢地行使。
傅金城忽然道:“竹篁馆那夜,我没有下令杀害陈蓉和金英柏,是他们自己半途折返回来寻找金虎,可当时馆内太乱了,他们被双方流弹所伤,这才丢了命。至于金虎……他和洋人勾结,出卖铁路交通和疆域版图的信息,我不得不杀他。”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些事。
不过,也许沈绣婉听见了,心里会好受一些。
“不过,终究是我利用了你。沈绣婉,我很抱歉。”
沈绣婉绞了绞双手。
虽然这声抱歉来得有些迟,但她知道了真相,梗在心里面的那根刺终于算是消失了t。
已经是黄昏了,暮色四合,一轮金灿灿的落日在金鸡湖尽头摇摇欲坠,把半边天都染成了橘色。
游船缓慢靠岸。臗
傅金城踏出游船,伸手把沈绣婉拉上岸。
沈绣婉穿的皮鞋带了点跟,随着游船晃动,她一个趔趄,不小心扑进男人的怀里。
傅金城稳住她的腰肢。
傍晚的湖风染上了寒意。
怀里的少女戴着窄边软呢帽,身穿旗袍,外面套了件白色圆领呢子大衣,虽然穿了好几层,可还是瘦。
傅金城忽然轻声问道:“你真想要个孩子?”
不着边际的一句话。臗
突兀而又充满疑虑。
沈绣婉怔怔仰起头,男人的脸被夕光笼罩,金丝眼镜镜片后面浮现着复杂的情绪,她从中读出了难得的一点怜悯。 她心跳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