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柜位置低,平日里不太容易注意到。
虞缭本来以为里面放着的,会是用来装饰的书。
这会儿打开来,才发现竟然都是装订成册的剧本和书籍。
按照裴闻檀这些年拍摄的顺序摆放。
最前面,是裴闻檀拍摄的第一部电影、也是让他一跃成名拿下了影帝奖杯的《渡海》剧本。
再往后,是《春深落锁》。
《渡海》拥有极强的班底,包括贺意原大导和他惯用的摄制团队,老牌资深编剧,财大气粗的赞助商天昱国际传媒。
连唯一被诟病的新人男主角,也在国际电影节上爆冷,捧获最佳男主角的影帝奖杯。
谁也没想到,裴闻檀的第二部戏,竟然会自己拉班子,选了没名气小作者的原创作,找的是电影学院初出茅庐的青年导演和编剧。
舆论瞬间倒转,痛心疾首批判裴闻檀不够脚踏实地,借着豪华班底拿了奖,就真以为自己是天纵英才了。
唱衰声不绝于耳。
裴闻檀却始终没有理会,他和电影团队在偏僻的宁城搭了一座庭院,实打实在大众视野中消失了快一年。
然后,《春深落锁》被送往了国际电影节。
晦涩阴沉的色调中,大宅院中年轻貌美的继母成了最绮丽的颜色。
嫁进来给大老爷冲喜的她,侍奉在大老爷病床前,却和浪荡二老爷搭上了关系,在严苛闭塞的大宅院中,两人留下数不清的爱语。
封建礼教与直白欲色的冲击,向来是经久不衰的题材。
而裴闻檀,饰演的是那位久病缠身的大老爷。在前期,他的镜头无一不是躺在床上,在紧闭窗棂暗沉光线和满室药材苦涩味道中,抬起一只手,如同逗弄小猫小狗一样,拍了拍小妻子的脸。
看似虚弱无言,镜头对准时,眸底却闪过一瞬的阴冷。
大老爷的病愈发重了,时常陷入昏迷,而继母的心也随之越来越躁动,终于在春深的一天,卷了屋中的细软,要和二老爷私奔。
他们没跑远。
甚至才刚出了院子,就被一拥而上的护院给送到了正房。继母心知在劫难逃,只想护住情郎,正要张口揽下全部罪责,却见丫鬟推了大老爷出来。
大老爷脸色苍白,比二老爷还要秾丽的眉眼染着病弱,中气不足,连声调都格外虚弱,轻飘飘的落下,“二郎,剜了她的心吧。”
二老爷笑嘻嘻的接过利刃,走到继母面前,毫不犹豫将利刃刺入。
鲜红的血溅到他白皙脸颊上。
在继母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二老爷也如大老爷那般,轻佻又浪荡的拍了拍她的脸,“朝三暮四的这颗心,可是我大哥最重要的药引子。”
胸膛破开,鲜红的心脏砰砰跳动。
二老爷用刀尖挑着那颗心,正回头向自家大哥邀功,却见大老爷抬了抬手。
下一秒,跟在他身边的小厮抽出刀,同样刺入他的胸膛,利落挑断心脉。
椅子上,脸色苍白的大老爷,指骨抵唇,闷声咳血,还是一如既往的病弱姿态。
他抽了帕子擦干净手上的血,唇色绯红,连眉眼也好似被鲜血映衬,平添了几分恣肆邪气。 帕子轻飘飘落地,如同大老爷的尾音。
“我可没说,药引子只要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