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都是他值班?”
“是的,总共就四个值班的,三个白班,一个夜班。福根是新来的,安排他每天值夜班。是今天早上七点准时接班的人发现的尸体。”
王克飞把白布又掀开一些,看到福根穿的浅蓝色制服的胸口到处都是血手印,腰部、胸口、胯部……凶手似乎在他身上到处乱摸过。他是不是想在福根的衣裤口袋里找什么东西呢?可他指望在一个穷人身上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王克飞环顾了一圈珠宝店后,走进狭小阴暗的值班室。里面干干净净的,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下有一堆乱报纸,应该是他们刚才说的藏酒的地方。王克飞用脚拨了拨报纸,眼睛突然注意到了一点闪光的东西。
他蹲下身,从一团废报纸中捡起那个东西,借着灯光一看,竟是一只繁复而华丽的女人的耳环。
另一只肯定也在附近吧?
王克飞仔细找了找,果然,另一只掉在桌子的脚边。这会不会是凶手在福根身上乱摸,想要找的东西呢?
这时经理向王克飞疾步走来,嘴里嚷嚷着:“真够倒霉的啊。出了这么晦气的事,生意肯定受影响了。黄太太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这是你们店里的吗?”王克飞拿起耳环给经理看。
“不,不是,我们绝对没卖过这种款式。”经理果断地回答。他接过耳环掂量一下,又对着灯光照了照,惊异地问道:“这是从哪儿找到的?”
“值班室,”王克飞回头说道,“把另外三个人叫过来,让他们认认这是不是他们掉在值班室的。”
另外三个人走了过来,看了一圈,纷纷摇头:这不是他们的。他们也没见过。 “看来这东西是真的点翠啊!”经理依依不舍地捧着耳环,声音在嗓子里发抖。
“点翠?”
“是一种十几年前就失传的工艺,”经理没耐心给王克飞上一堂课,而是问道,“我能把东西留下检验一下吗?”
王克飞看到经理眼中的贪婪,立刻从他手上收回了耳环,说:“不行,这是证物。”
“居然在值班时间喝酒?唉,我们都不知道他坐过牢。”经理用丝帕轻轻按着冒汗的额头,“看来这家伙太滑头了,把我和黄小姐都骗了!”
“你是说黄君梅小姐?”
“是啊,是黄小姐把他介绍到珠宝店工作的,所以我也一时掉以轻心,没有核实他的背景。”说着经理拿出一份合同,“看,他和我们签的合同。”
王克飞拿过合同瞟了一眼,上面看起来都是经理写的条条款款,只有在应聘人周福根那里,按了一个红指印。
经理解释道:“这家伙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当时合同上的内容是我读给他听的。他同意,就按了指印。”
王克飞还在琢磨经理的这句话时,经理又咬牙切齿地说道:“他跑到店里来,应该就是为了和劫匪里应外合。”
“为什么这么说呢?”
“否则他怎么会半夜替对方开门呢?他们来这里,我首先就是提醒他们晚上不能替任何人主动开门,哪怕是店里的其他员工回来也不行。所以,我猜是他和劫匪串通作案,因为内讧所以被同伙杀了。”
“平日里打烊前珠宝都会收到保险箱吗?”
“每天都这么做。幸好这保险门是德国进口的,防火防弹,双锁设计,可不是一般的贼能进去的。”
“所以不可能是合谋,”王克飞说道:“他在这里当班半个月了,必定知道珠宝都会保存在办公室的保险箱里,他即便放同伙进来,也没法打开办公室的钢铁门,更别说打开保险箱了。假设他蠢到真以为自己可以偷走珠宝,那么他一定是做好了逃跑准备的。可你看,他昨晚事发前还喝得醉醺醺的,一点也不像准备作案和逃跑。况且,几乎都没偷到什么东西,也就不存在分赃不均和内讧了。”
“那您的意思是?”
王克飞没有说话。他有一个没有说出口的疑问:会不会这凶手根本就不是为了黄家的珠宝,而是冲着周福根或者周福根的耳环来的呢?
第24章
王克飞独自走进仙乐斯舞宫,站在墙边,环顾四周,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当王克飞从小陈那里得知,他今天傍晚又被支走回家了,就猜到能在哪儿找到黄君梅。
王克飞首先发现了黄君梅的那几个女伴,她们坐在桌边,陪伴的还有几个男子。他放眼望去,果真找到了舞池中的黄君梅。
她的舞伴是一个年轻男孩,王克飞以前没有见过。
王克飞径直走进舞池,来到他们身边。两人停了下来,吃惊地看着王克飞。黄君梅介绍道:“这位是黄浦警局刑侦科的王科长,这位是交通大学工程系的学生——”
“我能请黄小姐跳一支舞吗?”王克飞没兴趣听完,打断道。
“不能等下一支吗?”男孩瞪着眼睛。
王克飞摇了一下头。男孩似乎被王克飞的气势震慑住,只好撇撇嘴,放开黄君梅的手离开了。
黄君梅倒也不生气,笑着接过了王克飞的手。他们的双手合在一起时,那晚的记忆又浮现了。王克飞这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对那个男孩说话时的醋意。
“黄小姐,我找你来,是为了向你打听一些事。”他试图摆脱脑海中她那个晚上的模样,用从前的语气和她说话。
背景音乐的音量刚刚好,没人可以听到他们的低声交谈,他们可以观察四周的每个人。被人群包围着其实才是最安全的吧?舞池没有死角,舞池中却又都是秘密。在昏暗旋转的彩灯下,每个人脸上都带了一种快要被催眠的笑意。
“昨晚,黄家在逸山路上的分店发生了一桩谋杀案,想必你已经听说了。被杀的人是店里值班的,案发时正在值夜班。”王克飞说道。
“王探长就是为了这个找我?如果是珠宝店的事,你应该找我妈问去。”黄君梅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想向黄小姐打听的不是珠宝店,而是这个死者。因为听店经理说,他是你介绍进珠宝店的,所以我想你可能对这人的背景略知一二。”
黄君梅仰头看着王克飞说:“我是几个小时前才听说这个案子的,是桩抢劫案?”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太早。”王克飞能感觉到黄君梅腰肢的柔软,闻到她身上茉莉香水的气味。他有些分神。
“我哪儿会知道这人坐过牢啊?我和他也不熟。”
他们转了一个弯,又从舞池边缘转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