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离这里不远,和布莱雷利预想的一样,这里也是个废弃的教堂,苏尔把马车停到了已经有点破的棚子里,他转了一圈,好在棚子边上有个柴屋,里头也还有干草垛;布莱雷利见过太多教堂,也不会像夔娥那样总在好奇地四处张望,他见苏尔没跟上来,就喊了他一声。
苏尔隔着老远摇了摇头,他指了指柴房,意思是他晚上就住那里——布莱雷利蹙了一下眉头,他不明白放着教堂不睡,非去那漏风的破屋子睡觉不可的又是俄国的哪门子封建习俗?他突然能感受到一些夔娥的挫败了——他还以为,这么多天下来——他肯定苏尔也会觉得——他们已经算得上朋友了——
“你别叫他了。”铁匠及时地打断了布莱雷利的失望,他提着一盏马灯,背着手,表情平淡,哼,俄国人总不爱笑,谢苗也是如此。
“那小伙子是换生灵,进不了教堂的,他是被耶稣基督所拒绝的那一类家伙。”
他说完,先行进去收拾了。月光姗姗来迟,像个刚经历过一场小憩的捕鱼老人,动作迟缓地将银色的网撒入空无一人的教堂,圣像高高地挂在祭坛后边,尘埃浮动,那副圣像中总是怀抱圣子的圣母——圣母玛利亚,圣母玛利亚呵!他感觉到一股迟来的荒谬,原来世上当真是有完全不被神圣庇护之人,而他和自己从来不同——布莱雷利已经早就过了把怨言奏成陈词滥调的年纪,他大可直言他因迷信颠覆而活,为痛苦才纵声大笑;而苏尔的眼睛清澈明净,那不过是一团优柔寡断的悲悯,又何至于到如此地步——连魂灵都给大张旗鼓地遗忘在了世界之外……
第129章
在布莱雷利第一次和苏尔搭话时,有人站到了布鲁斯和克拉克身后,而他们都不需要回头就知道那人是谁,她的语气显然没那么轻松。
“我曾经有隐约察觉到,这孩子和我有点相似……不过,我没想到是这个。”
“你是指无所适从的那一部分?”克拉克问:“好吧,听上去确实不公平,我是说,我们——布鲁斯,还有我这个本不属于这里的家伙,在尚为懵懂的年纪就开始适应世界,并接受它了,但对于你们而言,是不得不先接受这个新世界,再适应。”
说完,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让他们都不再言语。显然,由于一些不为人知的运作机制,戴安娜要比他们先进入这段幻境。她神色严肃,却没说她看到了什么,她用着斯拉夫人二十三岁的外表,眼底的柔软和悲伤却同他少年时期的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