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老缺趾躬逢盛会(2 / 2)

一岁的小鹿 罗琳斯 8599 字 1个月前

我不愿做穷苦的白人,

宁可做一个黑奴。

他又重重地拍着裘弟。

“谁是穷苦的白人?”

裘弟叫道:“我们并不穷。我们已猎到了老缺趾。”

他们在一起跳跃着,欢呼着,直到他们的喉咙喊哑了,松鼠也在他们周围的树上吱吱乱叫。他们终于得到了慰藉。贝尼笑得喘不过气来。

“我从来没有像这样欢呼和叫喊过。我敢发誓,这对我的身体是有益的。”

裘弟的狂热还未过去,他又欢呼起来。贝尼清醒过来。他俯身去察看那老熊。它足足有五百多磅重,全身的皮毛非常美观。贝尼举起它缺少一只足趾的前掌。

他说:“得啦,老家伙,你是个非常卑贱的敌人,可是却值得我尊敬。”

他胜利地坐在那强壮的肋骨上。裘弟抚摸着那浓密的软毛。

贝尼说:“现在让我们来捉摸一下。看看我们和这个大家伙正处在什么地方。它比你、我、你妈合起来,再加上一条母牛还要重呢。”

他摸出烟斗,装上烟丝,从容地抽起烟来。

“最好还是让我们定定心心的合计合计。”他说。

他是这样的兴高采烈,以致裘弟觉得无法解决的难题,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次可以欣然接受的挑战。他几乎是自言自语地开始合计着。

“现在让我们来看,我们应该是在熊溪与大河之间。西面是去葛茨堡的大路,东面是大河。我们可以把这位黑绅士请到公马埠头——那儿一直有船上下——好吧,我们先清除它的内脏再说。”

把老熊仰天翻过来,真像要把满满一车面粉一下子翻过来那么沉。那厚厚的皮下脂肪,使它软乎乎胖鼓鼓的,很难让人抓住。

“它死了也与活着时一样的难对付。”贝尼说。

他们除净了尸体的内脏。现在老缺趾就像肉店中挂着的整爿牛肉一样洁净无害。为了便于贝尼工作,裘弟紧拉着那沉重的熊腿。他很激动,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的小手能拉着这样巨大的熊掌。虽然在这次追猎中,他除了跟在他爸爸那瘦小倔强的脊背后面跑,连一枪也没有放过,但是他现在却觉得自己强壮有力得不得了。

贝尼说:“现在让我们试试,咱俩能不能把它拖动。”

他们每人抓住一只前掌,挣扎着向前拖去。移动这躯体需要的力量极大。每一次拉紧了,猛拖一下,只能移动一尺光景。

“像这么拉法,恐怕我们拉到春天也拉不到河边,”贝尼说。“而且还得饿死在半路上。” 那光泽的毛掌滑溜溜地很难抓住。这是他们前进的最大障碍。贝尼坐在老熊屁股上琢磨办法。

最后他说道:“我们可以徒步到葛茨堡去讨救兵。这样虽然得费去我们许多熊肉,可是却让我们自己省掉不少麻烦。或者我们另外做一个便于拖拉的挽具之类的东西,坚持着拉到河边。可是这样,我们的心也许会拉得跳出来。或者让我们回家赶着大车来拉它。”

“但车子不会在家啦,爸。妈赶着它到河边去参加圣礼了。”

“啊,要不是你说,我几乎忘了今天是圣诞前夕啦。”

贝尼把帽子往后一推,搔搔头皮。

“那好,走吧,孩子。”

“上哪儿去?”

“葛茨堡。”

正如贝尼所判断的那样,通向大河边上那小小的居住地的大路就在西面不到两哩路的地方。从沼泽地和丛莽中转到宽敞的沙质大路上来,顿的觉得非常舒适愉快。虽然有一阵冷风吹来,但阳光却很暖和。贝尼在路边找到一丛鼠尾草。他折断草茎,让可以治伤的液汁滴入列泼的伤口。他现在打开了话匣子。他们一边走,他一边就讲起很久以前的,还能依稀记得的其它猎熊故事来。

贝尼说:“我像你这么高时,我的迈尔斯叔叔从乔治亚来看望我们。就和今天差不多的这样一个寒冷天气,他带着我,就在我们今天穿过的那片沼泽地上慢慢地游荡。我们并不期望什么特别的猎物。忽然,我们看见远处有一只像鹘鵳似的东西栖息在个树墩上,还好像在啄食什么东西。于是我们就跑过去。你猜那是什么?”

“难道不是鹘鵳吗?”

“根本不是鹘鵳。那是一只小熊。它正在戏闹地打着坐在它下面的孪生兄弟的耳光。它们看上去很温和,因此他跑上去捉来树墩上的那一只。好了,等他捉住它,发现没有东西可以装。你知道那小家伙若不装在袋中,是要咬人的。好,他们内地人在冬天都是穿内衣的。他脱掉外面的长裤,又脱下衬裤把衬裤的裤脚管打了一个结,做成一只袋子,把小熊装入袋中。差不多就在他拿起外面的裤子,正要重新穿上的时候,灌木丛中发出一阵折裂声,然后是一阵吼声和践踏声,那老母熊从稠密的灌木丛中窜了出来,径直奔他而去。哈,他拔腿就跑,一直穿过沼泽地,把小熊也扔下了。母熊把小熊连同那衬裤都拾了起来。但是由于它在他后面离得如此之近,它踏住的一根藤蔓,把我叔叔给绊倒了。他一跤跌出去,刚巧跌在荆棘和悬钩子丛中。而莫尔婶婶是个糊涂善良的女人,她一直弄不懂,他丈夫怎么会在这样冷的天气,没有了衬裤,跑回家来,而且屁股也擦破了。可是迈尔斯叔叔却常常说,那还不怎么叫人糊涂,而那熊妈妈对它小宝宝身上的衬裤,倒是永远也弄不懂哩。”

裘弟笑得浑身劲儿也没了。

他埋怨道:“爸,你把这么多故事都放在心里不肯讲。”

“啊,这要等到看见发生这事儿的沼泽地,我才能想起来呀。还有,也是在这沼泽地中,一个非常寒冷的三月、我记得碰上另外一对小熊。它们因为冷,在呜呜地哭泣。初生的小熊并不比老鼠大,而且一丝不挂。这两个小家伙毛还没有长全。它们缩在红月桂丛中,挤在一起,像小娃娃似地哭泣。听!”

马蹄声清晰地从他们身后赶上来。

“现在,这事儿不算巧吗?不用一直跑到葛茨堡去求援了。”

马蹄声渐近。他们走到路边。骑马的人原来是福列斯特兄弟们。

贝尼说:“这简直就象我叫错自己的名字那么不可能。”

勃克带领着这队人马。他们沿着大路纵马飞奔。每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他们勒住了缰绳。

“瞧啊!老贝尼·巴克斯特和他的小公熊!嗨,贝尼!什么鬼差你上这儿来了?”

贝尼说:“我在打猎。这次打猎已策划很久。我和裘弟出来追赶老缺趾。”

“啊哈!徒步来的?孩子们,快听他吹牛皮!这真比一对小鸡去扑鹞鹰还要玄哩。”

“我们已打死了它。”贝尼说。

勃克浑身一震。整个行列似乎都清醒了。

“不要讲没影儿的故事给我听。它在哪儿?”

“大约从这儿往东两哩路,在熊溪与大河之间。”

“这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长久以来,它在这一带不知道愚弄过多少人呐。”

“它是死了。我怎么知道它死了呢。我已经挖出了它的内脏。我和裘弟正上葛茨堡去叫人帮忙,把它拖出沼泽地。”

勃克在带着醉意的庄重神色中显出不容分说的态度。 “你上葛茨堡找人来运老缺趾?这一带最呱呱叫的沼泽搬运队不就在你身边吗?”

雷姆叫道:“我们把它运出来,你给我们什么报酬?”

“一半肉!无论如何,我认为也得把这肉给你们。那熊侵扰你们的欠帐也一样多,而勃克还特地跑来警告我。”

勃克说:“你和我是朋友,贝尼·巴克斯特。我警告你,你也警告我。骑到我后面来指路吧。”

密尔惠尔说道;“我不知道今天到沼泽中去了之后,、还有没有胃口再上巴克斯特岛地。我只想快些去参加欢乐的盛会。”

勃克说:“你一定也想去的,贝尼·巴克斯特。”

“你们要干什么?”

“你还准备去参加伏晋西亚镇的圣礼吗?”

“要是我们能及时把熊运回去,收拾好它,我们还是想去的。可是我们得很晚才能到达那儿。”

“上来骑在我身后指路。孩子们,我们运出熊再去伏晋西亚镇参加圣礼。要是他们不欢迎我们,他们可以把我们扔出门外——只要他们有这个胆。”

贝尼踌躇了。到葛茨堡去,特别是圣诞前夕,很难求得任何援助。但是在那文雅体面的集会上,福列斯特兄弟也决不会受人欢迎。他决定先让他们帮助他,将那巨大的熊尸运回去,然后碰碰运气,重新打发他们去走他们自己的路。他翻身上马,坐在勃克身后。

贝尼说:“哪位好心人把我的哈叭狗带一带?它虽然没受重伤,可是已跑了许多路,还和熊厮斗了一番。”

葛培抱起列泼,放在他前面的鞍子上。

贝尼说:“我们出来的这条路,现在似乎同任何平坦的大道一样好走。你们马上就可以看到那地方了。”

他们出来时显得那么漫长的路程,在福列斯特兄弟的马背上,简直算不上一回事。巴克斯特父子想起从那顿早餐后,还没有吃过东西。他们在背包中摸出南莉·琴雷特的面包和肉,大声咀嚼起来。贝尼那飘飘然的心情也和福列斯特兄弟的醉意混和在一起了。

他向后面喊道:“昨晚我在一个以前的女朋友家里过的夜。”

他们大呼小叫地喝起彩来。

“可惜她不在家。”

又是一阵欢呼。

裘弟悠然记起南莉·琴雷特家的欢快气氛。

他在密尔惠尔背后说:“密尔惠尔,假如我妈是另一个人,我还是我吗?还是我也变成另一个孩子了呢?”

密尔惠尔向前喊道:“嗨!裘弟想要一个新妈妈哩!”

他猛捶密尔惠尔的脊背。

“我不要新妈妈,也不要做另一个孩子。我只是想知道一下。”

密尔惠尔即使在清醒时也不能解答这个问题。在醉中只有下流的评论而已。

贝尼说:“现在只要过了那片低矮的硬木林,就是我们的熊啦。”

他们下了马。雷姆轻蔑地唾了一口。

“你这教士养的幸运儿”

“只要愿意和它周旋,每个人都能猎到它。”贝尼说。“或者像我一样,有足够的疯狂劲儿去追踪它。”

怎样剖分熊肉,大家的意见不同。勃克主张不要剖分,以便有一头全然的外观。贝尼努力说服他这是不可能的。最后,大家一起说服了勃克,还是按照通常一分为四的办法来剖分这样巨大的熊。每块去了皮也有一百多磅重哩。他们把它剥去皮,四分了。那熊皮是完整的,连带着巨大的熊头和利爪灿然的熊掌。 勃克说:“我非得这样剥它的皮。我已有了一个寻开心的好主意。”

他们把酒瓶传了一圈。他们在四匹马上各放了四分之一熊肉,第五匹上放了熊皮,驰回大路。也只有像福列斯特那么庞大的家庭,才能装运老缺趾和巴克斯特父子。那行列兴高采烈。他们相互间前后呼喊着。

天黑后,他们才到达巴克斯特岛地。屋子已是门窗紧闭,既没有灯光,烟囱里也没有袅袅的炊烟。巴克斯特妈妈已经赶了马车到河边去了。小旗也不在附近。福列斯特兄弟翻身下了马,又喝起酒来,还嚷嚷着要水喝。尽管贝尼建议准备晚餐,可是他们的心早就在伏晋西亚镇了。他们把熊肉挂进熏房。勃克执拗地紧抓住那熊皮不肯松手。

裘弟在黑暗中绕着自家门窗关闭的屋子,觉得很特别。好象是别人住在这儿,而不是巴克斯特住在这儿似的。他绕到屋后叫道:“小旗!这儿来!你这家伙!”没有那尖细的蹄子重击地面的回答。他又满怀恐惧地高声叫喊。最后他转回到大路上。小旗从树林里向他疾驰而来。裘弟紧紧地抓住它,使得它不耐烦地拚命挣扎。福列斯特兄弟已大喊大叫地在催促他了。他渴望小旗能跟他们一起去,但是他不能忍受它的再一次逃跑。他把它领进棚屋安全地拴住,然后出来插上门,以防野兽侵入。他又跑回去打开门,将他背包中的食物撒给它。福列斯特兄弟们对他咆哮起来。他重新插好门,心满意足地跑到密尔惠尔身后爬上了马背。在他回家前,他对小旗总算放了心。

当福列斯特兄弟沿着围栅鱼贯而出,像一大群乌鸦似地爆发出那刺耳的歌声时,他也跟着他们唱起来。

勃克唱道:

我去看我的苏珊,

她在门口和我相见。

她说我不必来此,

再也别来把她看。

密尔惠尔叫道:“啊哈!雷姆,这歌怎么样?”

勃克继续唱道:

她已和鲁法斯相爱,

他有杰克逊1那样的名气。

我直盯着她的脸说:

“再见了,小姐苏珊·珍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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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安德鲁·杰克逊(andrejackson1767—1845),美国将军,一八二九——一八三七年任美国第七任总统。

“啊哈!”

葛培接着唱出了婚姻的悲哀。每一节末尾的叠句,大家又齐声合唱。

我娶了另一个女人,

她象魔鬼的奶奶那么凶狠。

我但愿再打光棍。

丛莽中回荡着他们的呼喊。

他们在九点钟到达河岸,大声喊叫渡船。过了河,他们骑着马直奔教堂。教堂里灯火辉煌。院子里,马啦,货车啦,牛啦,牛车啦,满满地系在树下。

贝尼说道:“现在我们粗野难看得很,不好参加教堂的圣礼。还是让裘弟进去替我们拿些吃的东西出来,怎么样?”

可是福列斯特兄弟,已不是干涉和劝说所能管得住的了。

勃克说:“现在你们都来帮我做好准备。我要把魔鬼从教堂里吓出来。”

雷姆和密尔惠尔替他蒙上熊皮。他四脚着地趴在地上。可是因为那熊皮是在肚子下面剖开的,使得那巨大而沉重的熊头向前耷拉下去,因此他不能得到逼真的效果。贝尼急不可耐地想进教堂会,好使巴克斯特妈妈放心。但福列斯特兄弟却不慌不忙。他们捐献出两、三副靴带,将熊皮紧紧地捆在勃克胸前,效果完全符合勃克的要求。他那宽阔厚实的肩背把熊皮撑得鼓鼓的,几乎象熊皮的原主一般。他发出了一声试验性的吼叫。他们一起涌上教堂的台阶。雷姆猛地将门推开,把勃克放了进去,然后把门拉回来,只留下一道足够宽的缝,使其余人能往里面窥视。起先,参加圣礼的来宾们还没有注意。勃克摇摇摆摆地向前走去,他如此逼真地模仿着老缺趾那滚动的步子,使得裘弟脖子后面的汗毛直竖。勃克吼叫起来。集合着的人群一起转过身子。勃克停住了。一霎时大家惊呆了,然后所有的人乱纷纷地从窗口逃出去。好似狂风扫落叶一般,整个教堂顿时变得空无一人。

福列斯特兄弟们走进门去;纵声狂笑。贝尼和裘弟跟在后面。突然,贝尼扑向勃克,把熊头拉到一边,使勃克的脸露了出来。 “快去掉这东西,勃克。你想被射死吗?”

他一眼看到一个窗口有枪筒的闪光。勃克站起来,熊皮滑落在地板上。那些逃走的客人又涌了进来。在外面,一个妇人尖叫着,怎么也劝不住;两、三个孩子在惊慌地号哭。聚拢来的人群第一个反应就是愤怒。

一个男人喊道:“这可真是个庆祝圣诞前夕的好办法,把小孩的魂都吓掉了。”

可是由于节日的气氛强烈,而福列斯特兄弟们醉后的欢笑又有感染力,大家的兴趣都集中到那巨大的熊皮上去。人群中不时有人哄笑。最后,整个教堂都大笑起来,而且大家认为勃克看上去比那老缺趾本身还要象一头熊。那巨大的老熊已经横行了好几年,它的威名在这儿是人所共知的。

贝尼被大部分的男人和孩子包围起来。他的妻子祝贺了他,又匆匆跑去拿来一盘食物。他坐在一条教堂长凳的边上,背靠后面那朴实无华的光秃秃的墙壁,准备吃东西。他刚吞下几口,男人们那些迫切的问题就缠住了他,他只得滔滔不绝地叙述起那追猎的经过。那盘食物就搁在他的膝盖上,再也无法吃了。

在那陌生的色泽和光采中,裘弟怯生生地左顾右盼。小小的教堂,点缀着冬青、槲寄生和那些捐赠的室内花草,无核小葡萄和天竺,叶兰和海甘蓝等。煤油灯在沿墙的架子上闪耀。天花板被绿色、红色和黄色的彩色纸遮蔽了一半。在教堂前部,往常布道的讲坛,现在摆上了一棵圣诞树。树上挂满耀眼的金银丝、成串的爆玉米花、硬纸剪成的各种图案和一些玛丽·特雷伯号船长赠送的闪闪发光的圆球。大家交换完礼物,一包包东西散置在树下。小女孩们神情恍惚地四处走动。在她们那格子布的平坦胸前,紧抱着新制的布娃娃。那些太幼小的,挤不到贝尼身边去的男孩子,都坐在地板上玩耍。

食物放在圣诞树附近的几张长条木板桌上。赫妥婆婆和他妈妈向他冲过来,把他领到桌边。他发觉他受到的光荣也染上了甜蜜的芳香。女人们挤过来围住他,纷纷递食物给他。她们也向他打听猎熊的情形。起先,他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他只感到热一阵,冷一阵,一只手拿着的一盘“色拉”也倾了出来,另一只手紧紧捏住了三只不同的饼。

赫妥婆婆说道:“现在让他自便吧。”

忽然,他恐怕自己会错过回答问话的机会,失去当前凯旋的荣耀。

他很快地说道:“我们几乎跟了它三天。我们追上它两次。我们曾经陷入泥塘,爸说那可危险哩。最后我们终于截住了它。”

她们都谄媚地洗耳恭听。他浑身来了劲儿。他开始从头说起,而且竭力想模仿贝尼的讲法。说到一半,他低头看看面前的糕饼,顿时失去了讲故事的兴趣。

“这时爸就一枪把它打死。”他匆匆结束了他的故事。

他拿起一大块黄油蛋糕,贪婪地咬了一大口。成群的女人们又给他拿来更多的糖果。

巴克斯特妈妈说:“现在你拚命吃蛋糕,待会儿别的东西就吃不下了。”

“我不要吃别的。”

赫妥婆婆说;“让他自便吧,奥拉。他可以在平常时候去吃那些玉米面包的。”

“我明天就来吃它们。”他预约道。“我知道你对玉米面包的印象很好。”

他吃了一种糕饼又吃另一种糕饼,然后又从头开始吃起。

他问道:“妈,当你离家之前,小旗回来了吗?”

“它在昨天天黑时回家的。我说这真叫人担忧,它回来了而你没有回来。后来,南莉·琴雷特——她今晚也在这儿玩了一会儿,报告了你们的消息。”

他赞叹地注视着她。他想,她穿着黑呢服装,确实很漂亮。她那灰白色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颊由于满足和骄傲而涨得通红。别的女人都尊敬地向她说话。做贝尼·巴克斯特的家眷,他想,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他说:“我在家里给你藏着一件好东西。”

“是吗?那不是红红的,光溜溜的东西吗?”

“你找到它了!”

“我得经常打扫屋子。”

“你喜欢吗?”

“再漂亮也没有了。我本想戴上它,可是我想你一定喜欢亲手交给我。你要知道我给你藏的东西吗,还是现在不说?”

“告诉我。”

“我给你买了一袋薄荷糖,而你爸用鹿腿骨给你做了个刀鞘,是配奥利佛送你的那把猎刀的。他还做了个公鹿皮的项圈,给你的小鹿。”

“怎么他做这些东西,我一点也不知道。” 奥利佛慢慢地松了口气。

他说:“我当然很高兴这不是他们干的。否则,他们一个也别想活。”他转身将吐温克拉到身边。“诸位,请见见我的妻子。”

赫妥婆婆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向那姑娘,吻着她的脸颊。

“现在我很高兴,你们把事情定下来了。”婆婆说。“也许奥利佛时常能有时间来看看我。”

奥利佛搀了吐温克的手,绕着屋子走去。婆婆严厉地向巴克斯特一家说道:

“假如你们把事情泄露出去你们想我能为了一所烧掉的房子,就让两块土地上撤下福列斯特兄弟的鲜血和我那孩子的骸骨吗?”

贝尼两手按住她的肩膀。

“亲爱的夫人,”他说。“亲爱的夫人,我不是已经领会你的意思”

她微微颤抖。贝尼抱住她,使她安静下来。奥利佛和吐温克回来了。

奥利佛说:“妈,不要太难受。我们要在河边替你盖一所最漂亮的房子。”

她鼓起勇气。

“我不要,我已经太老了。我想住到波士顿去。”

裘弟看着他爸爸。贝尼的脸拉长了。

她挑战似地说:“我想明天一早就走。”

奥利佛说道:“怎么,妈离开这儿?”

他面露喜色。

他慢悠悠地说道:“我总是从波士顿上船出发的。妈,我喜欢那儿。但我把你放在那些北佬中间,真担心你会发动另一场南北战争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