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懈可击!”
回到阵地的苏姑娘, 打了个响指如是说。
影六凑过头来, 也不得不钦佩道:“小疯子你还可以呀,为了骗雍和璧的琴,居然事先想好了这么多借口。”
原来她一开始站到雍和璧身旁,就是为了后面能与他比较的事?
“胡说什么呢?只有打破了花瓶之后,才有说谎与圆谎的必要嘛。”苏小昭说。
影六楞了一会才猛地反应过来:“等等, 你的意思是,你一开始根本就只是贪玩去骗琴,至于后来扯到什么千夫所指, 什么伯乐千里马的,这一大堆道理, 都是你弹了琴之后才想出来的?”
苏小昭耸了耸肩, 不说话了。
影六顿时气得眉毛一拱,亏他还以为, 她是有万全的准备,才会去以身犯险的,敢情她压根没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
“影一,你说说这小疯子……”影六愤愤抬头望向树上, 话音却一滞:咦?树上没人?
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大影儿?他也来了吗?”苏小昭伸长了头去看。
“刚刚还在的,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了。”影六挠了挠脑袋, 不解想着。
“啧, 男孩子忽然消失找不到,就不要问东问西了,这是人生经验。”苏姑娘语重心长道。
说完她欢快地转身走了, 声音远远传来:“说起来,用了名琴之后,我果然弹得有进步了呢……”
影六也不再多想,连忙跟了上去:“我觉得,以后该叫你‘苏大忽悠’!”
说起来,小疯子做事就从来没有顾及过后果吧?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可她似乎就是有亡羊补牢、挽危厦之将倾的奇能……
“什么呀,明明是你们人类应该好好自我反省一下,不堪一击的逻辑体系,简直像一个漏洞满布的系统。”苏姑娘提着裙角蹦蹦跳跳的,“不,比这还更糟糕。因为很多时候,你们的大脑还会帮着欺骗自己……就像包裹着致命病毒的伪细胞一样,只要抛出一个用语言去包裹的入侵念头,让你们自己去深思,去反推,然后,你们就会被自己的大脑给欺骗了。”
“所以说,真正的大骗子才不是我,明明是他们的脑子。”苏姑娘最后总结道。
……小疯子又在说没人听得懂的话了。
影六撇了撇嘴,心想,反正以后千万不要试图去理解小疯子的鬼话,不要去深想,不要去反推,这就对了!
看着前面暮色下,少女跳着去踩河边卵石的身影,影六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影一曾经说过,能做到她这样随时自圆其说、不露马脚,若不是亲身经历过,就是心性极其缜密,那个时候他还不相信……
他的脚步顿了顿,一个念头忽而冒出:假如,小疯子想骗所有的人,也包括他们的话,那么他们,又是否可以看得出来呢?
那么,影一想让她回京城,会不会也是因为……
在他站定思索的时候,前头的少女也突然停下。
她侧过身,扬起唇问:“小影儿,你帮我看看,是这个角度好看一些呢,”挪了挪,“还是这样好看一些?”
“……哪个都行,反正都一样。”
“嗯?这么嫌弃的语气,意思是都一样好看,还是都一样难看?”阴测测的语气。
“说了都一样。”
他撇嘴说完,晃了晃脑袋,脚步也抬了起来:算了,不管怎么样,小疯子都不过是贪玩的小疯子。她要是能一直这么快活,就怎样都好。
※※ 风和日丽,春暖景明。
这一日,是苏夫子口中所谓的野外活动课。
二十来个学童叽叽喳喳地奔跑在河边,树下,田野里,而苏小昭和影六,在松软的土地上相对而坐,手里结着花环,脚下一丈,是一条水光涟丽的溪流。
每过一会儿,就有学童们跑过来,兜着一堆采来的野花,倒撒在她跟前,红扑着小脸蛋等她一句夸奖的“乖”。
这是他们第一次的野外活动课,苏夫子说,这堂课没有经书背诵,没有算数,也没有论辩,只要他们仔细观察大自然……学童们蠢蠢欲动又惊奇无比,他们可没有听过什么野外活动课,一直以为的授课,都是在沉闷的学馆里坐着,摇头晃脑地背书。
哪可能像现在一样,撒着腿丫子在田野里奔跑。
“都过来,别玩疯了。”苏小昭拍了拍手,正色对所有学童说,“待会谁提问的问题最好,花环就奖赏给他,知道了吗?”
学童们应声后,一窝蜂地兴奋跑散开去。当然,有看到漂亮的野花,还是得摘下来给夫子送去的。
“你这样真的不是在偷懒吗?哪有什么野外活动课的说法?”影六一边低头结着花环,一边说。
春日和煦的阳光暖暖照下,微风拂面,苏小昭闲适地伸了个懒腰,将身旁一堆冒尖的野花扫开,双手撑地后仰着,说:“说的对,我可是要偷懒的,接下来的花环就交给你了,反正我都教会你结法了。”
“你……”影六气结。
“好吧,公平起见,我挑出好看的花递给你,你来结。”苏小昭建议道。
这哪儿公平了?
影六拿过她搁在手心里的小花朵,郁闷地结了起来。
见状,苏小昭伸出手指,一戳少年鼓起的面颊:“难得出来踏春,以后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给我开心起来。”弹性结实的触感甚好,她又戳了戳,“这样吧,等你结好这个花环后,我给你变一个魔术。”
“魔术?”少年的好奇心被挑起。
就是她说的那个奇幻大陆的魔法,像火球、冰箭、风刃之类的吗?
于是影六不再怠工,手下动作飞快,很快第一个花环就出来了。
苏姑娘接过来,先是臭美地戴在自己头上,左看看右看看,找不到镜子或水面等可以反射影像的东西,于是回头吩咐道:“小影儿,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