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好面具后, 苏小昭看向镜子里, 那眉目精致清秀的少年,嫌弃地一扬眉毛:“咦,我好娘娘腔。”
这张面具,是当时她让影一从影二脸上摘下的。但不同的人脸部骨架有异,戴在影二脸上, 只是正常清秀的男子面容,在她的脸上则显出一种少年特有的青涩的精致。
如果不是这东西实在珍稀,苏小昭也不想像穿别人的旧袜子一样, 用被影二戴过了的面具。
这么一想更恶心了,苏小昭忙打住想法, 待束好了胸, 便出声唤影一进来。
“大影儿,这晋斐白的府邸防卫看起来还怪麻烦, 你真能带着我溜出去吗?”
影一颔首:“回小姐,属下可以。”
既然影一都这么说了,苏小昭自然是放一万个心的。
“可是,小姐决定要再返世子府?影一视线落在被药倒的银狼上, 说, 这狼不比寻常野兽, 颇有灵性且十分记仇, 怕是醒来后,会对小姐不利,再者, 晋斐白那边也不好交代。”
“说了不碍事。”苏小昭任性摆手,瞥他,“好啰嗦呀你,难道真这么担心我吗……哎别说是,反正说了我也不会听。”
“属下不敢。小姐如何行事,不是属下该干预的。”
影一低头,解释道:“是影六托话说,他无法跟随小姐身侧,所以在府内日夜焦虑,难以安心,怕小姐为晋斐白所欺负。所以今日,他又一次来信探问,小姐可有回去的想法。”
“那小子。”苏小昭笑骂,“管他的。”
但话音才落下,她一寻思,又回头补充道:“算了,免得他睡不好觉,变成熊猫影卫了。喏,告诉他,之前我画给他的那些玩具,等他做出最后一件,他的小姐就回来咯。”
“是。”影一低低应道。
等苏小昭雀跃着走出,半晌,房内角落的阴影处,才溢出一句比鼻息更轻的话:
“小姐,真是偏心至此……”
……
“小疯子,真是好偏心啊。”
远在苏府的某少年,恹恹打了个哈欠,呼起一桌的木屑,“为什么,影一就能跟着她,我就只能在这里当木工。太偏心了……”
※※
入夜,富贵子弟所热衷寻花问柳的深巷里,簪粉飘香。
是京中最为有名的宜春楼。
夜色浓稠,没有人看见一抹黑影自屋檐上飞跃而过,于弥漫着旖旎笑语的嘈杂中,落在了此处屋上方。
“哈啾……”苏小昭将喷嚏声掩在双手间,然后,闷声问身下人,“你说那名幕僚所在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黑衣男子点头:“他名叫孙榆,七年前投于晋斐白门下。据打探,他从北番回京后,每日必来此处夜宿,且会指定一女子服侍。”男子微皱眉,接着说,“据说是有不宣于人的癖好,所以夜宿时,他会谴退左右,是下手的好时机。”
“小姐若是不喜此地,属下可先将小姐带回。”
“大影儿,你不适合开玩笑。”苏小昭放下手,抽出一方黑巾捏着角抖了抖,蒙住脸,隔去刺鼻的胭脂味,才瓮声瓮气道,“小爷我这才锵锵锵地刚登场,好比裤子都还没脱到膝盖,回什么回。”
正说着,两人就见到穿着藏蓝服饰的孙榆,从门外被簇拥进来。
“姑娘们都让开咧,人家孙公子可是指定要素琴的,别扰了孙公子的兴致。”老板娘挂着笑上前挥退众人,心下却冷叱,这孙公子岂是好服侍的?一个两个尽不知死活。
“还是芳娘知趣,今晚可没让素琴姑娘去陪其他客人吧?” 女子忙带笑故作恼道:“哎哟瞧孙公子说的,芳娘哪能这么没眼力劲,敢动孙公子的人。这不,素琴正在楼上候着孙公子呢。”
屋檐上的黑影一动,悄然移了位置。
刚一落稳,背后少女就唰地滑下来,捋起袖子趴下头,摆出一副熟练的架势就把屋瓦给掀了。
“小姐,当心脚下。”
也不指望她能安静待在背后,什么也不做,于是尽职尽责的影卫只能半蹲下,探出手臂虚揽住她,以防她脚滑。
“嘘!”苏小昭竖指嘘声,继续趴下看底下。
由于她抢占先机,霸占了大半的视野,影一只能从空隙处看落,观察屋内布置。
屋下,一名女子正端坐在床上,微低着头,轻轻啜泣着。自上而下,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头顶,看不清容貌。
“等等,不对。”苏小昭忽而回头,压低声音道,“差点忘了,我们又不是来偷窥的,待在屋檐上,要怎样下去对付孙榆?”
影一不作声,只从袖间取出一支竹制吹管——内里的针,沾着连世子家猛狼都能放倒的药。
苏小昭顿了顿,看向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奇异:“大影儿,你不会是要用这种江湖下三滥的手法吧?”
影一拧开吹管,默认。
以前跟着夫人,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他并不陌生。
“服气。”苏小昭大拇指一翘。也对,好歹也是武林高手吹出的针,怎么能算下三滥的针,是吧?
她挪开了头,让自家影卫好办事。
在孙榆进来前,得先把这女子放倒,不然她一旦叫唤,引来外人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