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自幼跟随在世子身边、兴风作浪惯了的狼, 大概, 狼生里最耻辱的事,莫过于被一个它不放在眼内的人类少女,用卑鄙的手段给放倒了,还酣睡了一晚上。
而狼生里最憋屈的事,莫过于一觉醒来, 看见仇人居然正偎着它,呼呼大睡,它兽性怒发想一巴掌将这个人类少女拍稀烂, 却发现药性未散,浑身软趴趴的像只家猫。
“嗥呜~”一声娇吟, 是床上的雪狼之王发自心底的怒吼。
发泄不得的怒火, 烧得它浑身都火热!
少女惺忪揉着眼醒来,看它一眼, 然后抬起手,给它掖了掖被角……
被角?
凶戾的三角吊眼斜斜一瞥——
顿时,堂堂雪狼之王气得两条后腿一蹬!
怪不得它醒来就周身火热!原来是这个人类少女给它盖上了一条厚厚的棉被,捂得密不透风!
非但如此, 看得出一人一狼本是同盖一被, 大概是少女夜半嫌闷热, 将手腿都伸了出来, 压在盖着它的被子上,犹如火上浇油一般的热。
简直是可忍狼不可忍!
于是兴风作浪威风凛凛的狼王银狻,粗粝狼舌一吐, 开始威压尽失地——散热。
刚睡醒的苏小昭一愣,然后下一刻,仿佛两眼都要冒出粉红泡泡,隔着被子一把将它雄硕的身躯抱住,嗷嗷叫道:“好可爱好可爱,银狻大人好可爱!好喜欢!”
狼爪举了又举,始终挣扎不出药力和被子的双重镇压,也不能一掌拍糊这个恶心巴巴用头蹭它脖子的人类少女。
它眯起狼眸,低眼看着毫无防备的少女,不知她压着被子,是真的随性为之,还是在钳制它的行动。
苏小昭也抬眼与之对视,她红唇俏生生地弯起,唇边眼角都泛着喜爱之色:“银狻大人,请原谅我昨晚的失敬。因为,我实在是太歆慕您了。”说着,她眼角压了压,流露出几分伤心,“可我没几天时间了,若不这样做,怕是永远不能像此刻一样近地挨着你。”
少女的眼眸像黑玻璃一样通透,如此喜爱又伤感地,注视着它郁金色的狼眼:“银狻大人,会原谅我的吧?”
狼眼冷冷一闭,看也不看少女。
向来被万兽惧怕的雪狼,哪受过这样的对待?但它毕竟是野兽,分不清人类的谎言,只对人类的喜恶分得清,正如此刻眼前少女恍若真切的喜爱。当然,这不足以让它放下疑惑和防备,出于狼性,会本能警惕所有主人之外的生物。
“银狻大人早膳想吃什么呢?是吃烤肉呢,还是蔬菜呢,还是我呢?”苏小昭说着,娇羞地一拍狼头,“哎呀不行,我害羞。”
在再次染上怒意的狼眼下,苏小昭扭头,吩咐房梁上的影一去膳房。
影一打量了眼床上的狼,估计它的药效还没那么快散,而小姐也不是全无分寸,便应声离去。
苏小昭歪头,以手支着下巴,望着影一的身影,等到他走出去,带上了门,她依然维持着姿势,不过唇边的笑意,像是因为走神,淡了一点。
下一刻,她回过头,冲银狻笑得甜蜜:“趁他不在,我和你说一句悄悄话哦。”
她眨眼看它,神色轻松而神秘:“不用疑心我的,或许你觉得我喜爱你很奇怪,可我又不是第一天这么奇怪了。”
“其实吧,我以前也有个挺喜欢的玩具,想起来,气质跟你还蛮像的。不过后来我觉得太麻烦,就不要了。”她说。
银狻微睁着狼眼,没有感情地看她。
苏小昭一个回神,忙竖起三指表衷心:“呀,别误会,我才不会把你当成替身手办,毕竟世界第一可爱的、独一无二的银狻大人,我最喜欢了。来,让我吸了这一口,我苏吹雪死而无憾矣!吸溜——”当然死的不包括苏马甲们,苏小昭如是想着,一脸陶醉地将头埋到毛堆里。
郁金色的狼眼瞬间流露出嫌弃,又转过头阖上。
※※ 话虽这么说,等银狻身上迷药的药效快散去时,苏姑娘还是麻溜地带着影卫溜了。
要战术性无畏,战略性撤退,才是可持续吸狼之道。
但出了门,世子府也不是她随意走动的地方,苏小昭想了想,决定拉着影一去跟主人打个招呼。
“对了,大影儿,昨晚宜春楼那个素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苏小昭摸着下巴,眼神耐人寻味,“你猜,我这身体的爹娘谁出的轨?”
“只是寻常长得相像之人,小姐多想了。”影一眸色微深,说:“若是小姐在意,我会让她消失的。”
想到那名风尘女子,与小姐有七分像,影一目光转冷,一霎生出杀心。
苏小昭顿时扭头看他,张了张嘴,故作愕然:“哇哇大影儿,人家只是不小心长得跟我有点像,就要被人道毁灭了吗?噫,你好可怕!”
“小姐……”
“我就随口问问,不知道就算了,你也别管。”苏小昭摆手说。
影一点头应允,世子府已近,两人不再说话。
刚要让仆人通报,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实在是那太后的人太歹毒,孙某也怕连累世子府名声啊……”
两人抬头一看,被侍卫架出来的正是孙瑜。
看来就算影一放他一命,晋斐白也不会留他。
她好像来得不是时候?苏小昭心一咯噔,也不让人通报了,脚下一转就打算撤走。
不料那门一开一合间,竟被里面的秦觅眼尖给看到了。
“喂,苏吹雪!”秦觅眼一亮,出声叫她。
苏小昭两条眉毛一纠,只好停下动作。
那边秦觅已经径直走了出来,也不避讳地拉住她衣袖,说:“你怎么来了又想走?”
见她面色不好,秦觅抬头看一眼被带走的孙瑜,恍然大悟道:“哦,你是看到他被拉去喂斐白的宠物了,所以害怕了想走吗?怕什么,有爷在呢。”
他一副眉飞色舞,等她过来求保护的模样。
“这人是犯了什么事吗?”苏小昭抽了抽衣袖,故作不知地问。
“你说他啊,一个叛主的人,杀了就杀了。”秦觅也不为难,收回手,抱臂说,“不过斐白说,杀他是因为他太蠢,连敌人是谁都分不清。”
“他不是说了太后下的手?难道是其他人?”苏小昭想问更多。
秦觅不耐了,又去扯她:“女人家的,管那么多做什么?走,难得书院休沐日,我带你出府去玩。”
“不行,世子那边……”
“喂,斐白,这女人我先带走了,晚点还回来。”秦觅直接用大嗓子喊话要人。
“去吧。”晋斐白淡淡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还楞着干什么,走啊。”秦觅用蛮力一扯,差点没让苏小昭一个趔趄。
“等等,你别跟着。”见影一跟上,秦觅大眼一瞪,“我又不拿你主子怎样,再说我带了一群护卫,也出不了事,你别来碍眼。” 苏小昭对影一使了眼色,也示意他留下,毕竟还要等影六的消息。
……
“秦大公子,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里?”马车上,苏小昭声音冷淡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