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仓促到来而不在预期之中的永别,虽然不能够再挽回,但是他应该知道他的母亲想要对他说的话,就如同他应该知道他的那些孩子气的谎话其实并没有永久伤害他一去不回的母亲一样。
她凝视着他,不知为何,又拙劣地加上了一句。
“我想……当我告诉她,你冲着我发脾气是因为怕我伤害她的时候,她很……很开心。”
他闻言,全身都猛然转了过来面对着她,因为动作过猛,他身后的绿色长披风都甩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她感叹地想,他还是他,无论什么时候,做任何事情,都显得那么迷人;虽然她不会再因为这些而愚蠢而盲目地投入那段令他厌烦的爱慕中去了,但是这也并不妨碍她有时欣赏和感叹一下,是吧?
他仍然微微皱着眉,就好像他对于她的自作聪明显得有丝厌倦似的。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走开,更没有如同从前一般在每次他觉得她做了愚蠢的举动的时候无情地嘲讽她。他明亮而深邃,如同他身后的星空一般的目光在她身上缓慢地滑过,仿佛像是一种意味深长的探究。
然后,他突然问道:“然后呢?你怎么回答她的?”
她微微有点吃惊,似乎想不明白他现在还纠结她的回答有什么意思。但是鉴于今天是他的母亲的忌日,他表现得反常一些也很能理解;所以她诚实地回答道:“我说:您仍然能在他身上看到善良与美好,是吗?”
听到这样的答案,他沉默了一霎。
那段短暂而令人稍微有点尴尬的沉默之后,他突然问道:“……再之后呢?”
她微微愕然地望着他,一脸不明所以的愚蠢相。
他似乎因为看到了她这种蠢钝不堪的表情而显得有点气恼,蓦地又把脸转开了,向外漫望着高台之巅的夜空,语气也沉了下去,仿佛带着一丝不耐烦似的问道:“……之后,我的母亲……是否就向你提出了……那样的要求?让你信守那种……明显是完全无意义的可笑承诺?”
啊,她明白了。
他或许是一直不能够理解,为什么他信赖的、尊敬的,睿智而慈爱的母亲,会轻易地选中像她这样在神域微不足道,渺如尘埃的存在,来作为托付信诺的对象吧?
即使她难得地在与神后的交谈中表现出了一丝善解人意的优点和自我解嘲的能力,但这也不能成为她仅仅与神后弗丽嘉见过一面就获得了弗丽嘉如此信赖的理由吧?所以他会困惑,会想要知道答案,会追根究底―― 她微微低下头,轻声笑了一笑,坦率地答道:“诚然我不害羞地认为自己确实具备有一些还不错的优点……但我也确实不清楚,在那种短暂的会面之中,您的母亲能够从我身上发现什么样的闪光的美德,让我得以获得她那闪光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