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灯火辉煌,夜中磅礴盛大的影,暗青石砖,尖尖的屋顶与切割成数个方格的窗棂,蝙蝠停息在屋檐下,眨着漆黑的眼睛。
她的眼睛也是漆黑的。
哒哒。
脚下是细细的高跟鞋,踩在光洁大理石地砖上,冷寂空旷中的回响令人心悸。
哒哒。
跨进寝宫,那宽长的红绒地大面积毯逶迤到远处,天顶高高布满浮雕和壁画,两侧石壁反射着火光。
哒哒。哒哒。哒哒,哒。
她停了下来,叉起了腰,挺直了脖子,下巴微微扬起,丹凤美眸细细眯着。
那样妩媚又那样孤傲的姿态。
宫殿里长袍银发帝王站在窗前,他侧过脸,血红的眸子目光落到她妆容精致的脸上。 她一身旗袍,大红的暗花绸光料子,金色牡丹花盘扣,美好的身材一览无遗,长发盘的高高,耳垂上缀着血红色的水滴宝石,金色的链子摇摇曳曳,还有那唇,那他曾经欲疯成魔的唇,今儿见着的是烈焰一般的红,艳丽如斯,心动如斯,她如此盛装出席来见他,一如他当年初见她的模样。
血帝不得不勾起唇,他心情极好。
“你来了。”
“是,我来了。”赫莲眼里盛着光,毫无一丝感情的光,极盛欲衰,嘴角却是笑的,“你的部下都派杀手了,我能不来吗,你不开心吗?”
他行动了,她也该知趣地回来见他了。
“自然是开心的。”
“你开心,那你不折腾那些人类成么?”她双手环胸,那双细白的长腿伸得笔直。
血帝看着她道,“那得看你是否有诚心了。”
“我都这样站在你面前还不诚心吗?难道要我洗好了爬到你床上勾引你?索斯拉,你想得太美。”
血帝哈哈笑了两声,那张面容年轻与成熟并兼的脸上浮出了淡淡戏谑,如今能这般与他叫板的也许只有她了。
他缓缓靠近她,她压住了想要退后的压迫感,笔直地站在那里,三百年了,她应该看淡了,她应该习惯了。
血帝站在她面前,抬手托起了她的下巴,与她对视,他的瞳孔鲜红深邃,“赫莲,你记不记得你当年说过的话?”
“自然,”她笑,重复,“我死都不会嫁给你。”
“这句话如今也保留?”
“是,幸好没嫁给你,克里斯汀娜那么爱你你还不是那样对她。”
“我待她极好。”
“你不爱她,你娶她只是因为她是制造‘圣杯’的成功实验体。”她不卑不亢迎上他的目光,“索斯拉,你想要什么?你不要你的妻子女儿,你要什么?”
她还没说完,血帝笑着俯头,冰冷的唇按上她的。
她一怔,便死死咬住牙关,他的唇太冷了,没有任何温度,他的舌头抵上她的牙关,手指轻轻用力,她便不得不张开了下颌让他长驱直入。
她尽量放软身体,不让他发觉自己的僵硬。
“赫莲……”他摩挲着她的唇瓣,宛如情人呓语般喃喃,“赫莲,血族是不是太冷了,你不喜欢?”
她没说话,口腔里全是这个血族的味道,属于一介帝王的冰冷寒凉,铁腥气息的戏谑,无形的威慑力,她开不了口,他之前一定刚刚进食过人类鲜血。
三百年前她只是个东方的小女巫,出生起魔力强大几乎要超过东方端木氏,为了血统联姻契约来到血族,她被许给的是血族二皇子,相比于大皇子的阴冷疏离,二皇子显然要开朗灿烂得多,她渐渐地就爱上了,自己未来的夫君,这没有什么不好,只不过当她看见他望着那个名为克里斯汀娜贵族小姐时那样的眼神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离开去人界的那夜是他们的大婚之日,不久后便传来了消息,他为了人类少女一夜屠城,爱上人类本就是血族所不屑的,何况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他走时他来看她,这个他从未在意过的女子,她仰着脸天真的以为他会带她走,他只是说,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是我对不起你。
他用法术护住她的容颜,他活得一日,她的年华便不会衰老一分,可这又有什么用。
那般辗转缠绵的血族爱情故事中,一介血族小姐,一名人类少女,两位皇子,她只是过客,只是局外人,他们的生离死别都与她无关。
血族冷么?
冷下来的的是自己的心吧。
“索斯拉,不要打仗了。” 她垂下眸淡淡说,“你一手便可将人类全体覆灭,为何又要走这般战争形式让他们挣扎痛苦,你若想得天下,天下便是你的,你想唤醒始祖……你是真的想唤醒他吗?”
血帝银发在夜里泛出光亮,他依旧抚摸着女人的下巴,眼里还含着丝笑,他仿佛没有听见她说的话,自言自语一般,“赫莲,原来你觉得血族很冷,这很好,我也觉得冷。”
他的手顺着她的身子缓缓往下游走,冰凉的手掌停在她小腹上,隔着丝滑的衣料,摸着她平坦的小腹。
“人类会温暖一点,赫莲,那我将把整个人类世界给你,”他残忍话语间多了一丝温柔,“赫莲,我得不到你,别人也不会得到你,我把这个世界给你,你也是我的了。”
她惊异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疯话?”
血帝充耳不闻,他按了按她的小腹,轻柔的动作与力道,垂下眸轻声喃喃,一字一顿地。
“这里的小生命,那个男人还不知道对么?”
她身子骤然一颤,挣扎着想退后,他一把勾住她的腰拉到他怀里,贴在她小腹上的掌心朝里面摁下去。
赫莲惊恐地睁大眼睛,“不——”
女性凄厉的尖叫声划破月夜上方,下一瞬间倏地消失,湛湛破碎了的音节跌落在月光下宫殿大理石地砖上,清润得宛如玉兰花瓣化开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