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生宣布苏岚和腹中孩子抢救无效死亡的那刻,她隐约听见紧跟在身后的护士说了句。
——男胎已经成形,没救回来还挺可惜的。
她止不住地会去幻想很多离谱的事情,可肇事者的身份显然是在告诉她,没那么简单,就是她想的那样。
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地在眼前播放,各种碎片重组在一起快要颠覆了她对上流圈的认知。
她不信苏岚的出事没有内情,可她又什么都做不了。
陶青梧前一秒还在哭,下一瞬却突然笑出了声,嘴上在不停喃喃。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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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偶尔会划过闪电,照亮漆黑的夜空。
一辆劳斯莱斯从车库驶出,倾盆大雨砸在上面,噼里啪啦作响。
傅庭肆刚忙完应酬,喝了不少酒,倚在后排捏了捏眉心,眼镜拎在另一只手上。
副驾驶的林秘书不时会偷瞄后面,傅庭肆虽在席间与合作方相谈甚欢,但一安静下来就会很快变得冷冰冰。
他思忖半刻,才后知后觉傅庭肆大概是在秋小姐来过公司后才心情不佳的。
醉酒带来的不适并未缓解,傅庭肆闭眼假寐,而有些画面却很不懂事地钻入脑中,肆意侵蚀他的理智。
几个小时前,他刚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竟反常地看见秋音桐从自己的专用电梯里走了出来。
这人半小时前才告诉她约了同学去吃饭,这会儿却莫名其妙出现在公司。
他大步流星地进了办公室,秋音桐加快步伐跟上了他。
待会儿有场推不掉的应酬,傅庭肆吩咐林秘书整理好明天签约要用到的文件,签字的时候抽空睇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人。
秋音桐坐没坐相,撒掉脚上的鞋子半躺下去玩手机,偶尔还会哼出一两声悦耳的调子,心情看着不错。
他轻啧一声,这人就立刻坐了起来,扑闪着一双大眼,为自己的失态撒着娇。
“不是说约了同学吃饭?”他问了句。
秋音桐登时蔫了下来,放下挎在肩上的包,踱步到办公桌前,“好几天没见到青梧,今天她好不容易回学校了,想着约她吃个饭缓解一下情绪,结果我晚了一步,她被时暨约走了。”
“时暨?”傅庭肆拧眉。
她点了点头,“这家伙挺会趁虚而入的,青梧家里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本就是最脆弱的时候。听方方话里的意思,青梧应该打算跟时暨交往了,不然也不会拒绝了那么多次今天却突然赴约。”
桌前的人还在不停说着,傅庭肆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抬眼看了下墙上挂着的石英钟,三天之约还剩不到七个小时,看来也不需要答案了。
思绪抽离之际,傅庭肆听见林秘书很急促地说了句,“四总,是陶小姐。”
他循声,很自然地从布满水珠的车窗望了出去,朦朦胧胧中能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在雨中慢悠悠移动着。 下一秒,那人蹲下身,抱着膝头痛哭,似是完全感觉不到大雨浇在身上的黏腻和冰冷。
这会儿不该是在跟男朋友吃饭吗?怎会哭成这样?
念头刚起,他又压了回去,沉声:“停车。”
车子很快停靠在路边,和陶青梧的距离也就四五米。
傅庭肆慢条斯理地解开外套的纽扣,往前递去,吩咐道:“拿把伞给她。”
林秘书颔首应下来,接过他的外套,顺手抽出车门里自带的雨伞,阔步朝着陶青梧的方向而去。
在傅庭肆的视野里,陶青梧对于林秘书的突然出现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林秘书看了他这边一眼,然后才给面前的人披上了他的外套,只是递出去的雨伞却一直未有人接。
他收回视线,升起的车窗仿佛无形中给了林秘书指令。
林秘书了然,将雨伞撑开后放在了陶青梧的身旁,随即上了车。
车子再次启动,后视镜中依旧能看到那哭到几乎快要昏厥的人。
几日前在香榭酒店楼下咖啡厅里能施力拽着她坐下的身体在此时却轻得像一片羽毛,随时都会跟着风飘散。
傅庭肆闭了闭眼,心里全是燥意,右手摩挲着左边的袖扣,力道大到几乎快要拽下来。
恻隐心起,他倏地睁开眼睛,“回去。”
司机在雨中控着速度掉头,很快又停了下来。
傅庭肆微微屏息,迈出长腿下车,接过司机撑在头顶的雨伞,一步一个脚印朝着那处让他烦乱的地方走去。
哭声越来越大,夹杂着还有陶青梧崩溃的呢喃。
保持着社交距离,他伸出手臂帮眼前的人遮雨,一声不吭,眼里蕴藏着的风暴和这场大雨相得益彰。
陶青梧愣了下神,从膝上抬起头,入眼的是沾着水渍的英伦式皮鞋,视线随着笔挺的裤管往上,傅庭肆阴恻恻的模样让她一度觉得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