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本就瘦小的身影在路灯的照射下更觉孱弱,还多了几分憔悴。
鹤叔目送着陶青梧进了集团大楼才示意司机回秋榭园。
变故太多,他头一回觉得手足无措。
一头是有些愧对少爷的信任,连如此简单的事情都没做好;另一头是他心知肚明今晚的家宴有多重要,陶小姐如此狼狈显然不是回去的最好时机。
到达秋榭园时家宴还未开始,偌大的宅院处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红色装饰物,凤栖湖面都被映衬得变了色。
鹤叔刚刚下车,还未来得及抬眼就听到一阵皮鞋踩在青石砖的声音。
傅庭肆先他一步去拉后座的车门,被他及时打断。
“少爷。”他欲言又止,只觉难以启齿。
傅庭肆不死心还是拉开了,后排空无一人,“她不愿意来?”
鹤叔连连摆手,“陶小姐回了公司。” 他暗自攥紧掌心,嗓音阴阴冷冷,“好,知道了。”
话落,傅庭肆松开手作势就要走,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鹤叔忽青忽白的脸色,神情同样慌乱得很。
他驻足,口吻严厉了几分,“有事就说。”
鹤叔还是默不作声。
静默许久,周围静到仿若能听到凉风吹过湖面的声音。
傅庭肆耐心告罄,找司机要了钥匙,自己驱车去了傅誉。
高耸入云的集团大楼,站在路边几乎望不到顶,仅能看见外壁挂着的企业logo。
电梯直达顶楼,傅庭肆按了按眉心,面露倦意,待门打开后大步流星朝里走。
大平层未点灯,一片漆黑,只有客房内泄出一点点的亮光。
他礼貌性地叩了叩门,却听见里面传来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响,让他不由自主地直接推门而入。
扑鼻而来的是浓郁的药膏味,猛然闯入几近呛到要流眼泪的程度。
傅庭肆拧眉,眸光追随着陶青梧的动作。
距离越来越近,倚在床头的人就将头埋得更低,大半张脸都隐在昏暗的光线之中。
他从头到脚打量陶青梧,棉绒睡裙裙摆搭在膝上,露出半截光洁白皙的小腿。
说时迟那时快,在他还没看清之际,陶青梧就急忙拉下裙摆,又用一旁的鹅绒被遮盖住。
人在慌乱的时候难免无法周全,傅庭肆也是在这一刻看到了陶青梧微肿的半边脸颊。
他阔步到床边,右手掐着这人的下巴转到更方便看清的角度,沉声:“怎么回事?”
“傅......傅先生,你怎么回来了?”陶青梧还懵着,说话磕磕巴巴的。
“我在问你话。”傅庭肆不自觉又加重了语气,惹得陶青梧一颤。
“没什么。”她声音很轻。
他倏然一笑,松开手趁她不备掀开了被子和裙摆,被涂了药膏的地方隐约还是能看见泛着一层绯红,水疱更是到了已经发白的程度。
“不是说只是吃顿饭吗?怎么弄了一身伤回来?”傅庭肆双手攥拳,手背乃至整个手臂都青筋暴起,似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火气。
“我......”她偏开头。
傅庭肆气笑了,连胸腔都在跟着抖动,“以前被欺负了都会跑到我面前哭,这次怎么转性了?”
陶青梧压抑了一整天,没因为委屈而哭,也没因为痛而哭,此时被傅庭肆怒喝了几句竟开始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泪。
他终是心软了,右手覆上她的侧脸,很轻柔地抚了两下,问:“还痛不痛?”
“痛。”她抽噎一声,眼睑耷下时泪水全部落入他的掌心。
“不哭了,告诉我怎么回事?”傅庭肆在床边坐下,倾身按开屋内所有的灯光。
“我问鹤叔也是一样的,但那时候概念就不同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陶青梧抹了把眼泪,抬头迎上他的视线,抽抽搭搭说了一大堆还是没讲清事情的原委。 傅庭肆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弄得彻底没了脾气,没再为难她整理思绪重新讲一遍。
他顺手从床头拿过包着冰块的毛巾,怕拿不准力道只好递给她自己来敷,而后轻轻地握着她的脚踝带到面前。
涂着药膏的部位很明显能看出是被热水烫伤,盈着水光的脓疱只需轻微一碰就会破掉。
“我打电话叫医生来。”傅庭肆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陶青梧拽住他的衣袖,“不用这么麻烦,这个药膏我以前用过,效果很好。”
“不怕留疤?”他问。
她一怔,心里也没了底。小时候因为顽皮也被烫过,但没这么严重,就是红红一片,烫伤膏一涂第二天就没事了。
“要是困的话就睡一会儿,医生到了我叫你。”
傅庭肆将室内温度又调高了些,等温度上来后卷起她的裙摆在膝上系了个结,棉被遮上来时还特意避开了那条受伤的右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