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茹又耐心地跟他说话,直到小月亮明白了过来,原来世界上不止城南中学一所学校,外面也还有很多学校,她任教的学校不在老城区,在河对面的新区。
小月亮点点头,很天真地问,“那我可以去读大学吗?”
“当然可以了。”季茹说,“等你读了小学,读了初中,读了高中,参加了高考,你就可以读大学了。”
旁边那个凶巴巴的小孩坐在旁边砸石头玩,听到这里,他闷声不响地又砸了一下,砸得很重。
另外一个喜庆的小孩叫大庆,看起来很喜欢热闹,也在一旁蹲着听,边听边点头,“好好好,那小月亮肯定可以读大学。”
季茹说你也可以,大庆摸着头咧嘴笑,“我太笨了,我都还不怎么认字呢,小月亮认得字最多。”
她和小月亮聊了很久,大庆也会跟着一起说话,那个凶巴巴的小孩则很少出声,只会时不时开口蹦一句话出来。
季茹从三个小孩的口中了解到这一片的情况,知道这片地界叫尾子洞,有很多这样的小孩。
三个小孩年纪还小,她不想让他们害怕,脸上仍然带着笑,但一颗心沉了下去。
任谁都能听出这是违法的,这里就是这座城市的灰色边缘。
她有意想要帮忙,但这个黑色产业链一定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短时间内只靠她一个人做不到什么,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让这些孩子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她心里大概有了个计划,聊得差不多了,便问小月亮,可不可以给他拍张照。
小月亮还不太懂拍照是什么意思,她解释后小月亮才答应。
寒风下,小月亮从衣领里拉出一根项链,在胸前摆弄着,想把它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季茹则用黑白滤镜,以长焦的焦距抓拍下这一幕。
周围行人匆匆而过,拉出长长影子,小月亮定格在最中心处,害羞地笑着。
拍完小月亮,她又提议给他们拍一张合照。
大庆在街头的照相馆见过相片这东西,一直都很眼热,立刻叫好。
而那个被他叫做“狗儿”的凶巴巴小孩则有些不好意思,别别扭扭了一会儿才答应。
“就是那个时候,我才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拍的东西,为我最初的作品风格确定下了主基调。”季茹在台上慢慢地说着。
一方势力通常盘根错节,是很难轻易就清理清楚的。她后来和相关部门的人一起协力了很多年,才彻底将尾子洞那一片的黑恶势力连根拔起。
她慢慢将注意力转回聚光灯下,那个冬天在回忆里不断淡去,但小月亮的声音仍旧清晰鲜明。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了,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即使可能性很小,但我希望他能像在座的各位一样,坐在这个干净的礼堂内,和你们一起听我的演讲。”
她顿了顿,微笑起来。
“如果我的作品能为这样的孩子们带来哪怕千万分之一这样的可能性,那么对我来说,当初的努力就都是值得的。”
她说完最后一个字,从座椅里站起来,对着观众席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