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出庭这一天时,一向洗漱很利索的白皎比起家里其他人稍微多花费了一点时间。
他想了很久该穿什么衣服,是该穿最好的衣服,让那些人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还是该穿朴素一点的衣服,让庭审席其他人能够更加同情。
思考再三,他选择了穿最平常的衣服。
抵达最高法院时,法院外停留着不少记者,足以可见海市这件遗留案件的关注度。
白皎作为关键证人,和家人一起避开了记者,从其他通道进入。
进入作证室时,白皎才逐渐对这件事情有了实感。
不管是对幼年生活窘迫的他,还是对如今条件优渥的他,进入法庭都是一件会令他觉得相当遥远,甚至不可能的事。
作为关键证人,法庭很人性化地为他申请了隐蔽作证。
此刻作证室只有他一个人,屏幕上实时同步传输着庭审画面。
白皎下意识地避开看被告席的画面,一直盯着旁听席。
旁听席上有许多他熟悉的面孔,令他意外的是,痘脸和季茹也坐在其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白皎的肩膀从没有这么僵硬过。
同步传输中的声音仿佛失真拉长,被他的意识挡在外面,模糊不清。
“——作证。”
白皎猛然回神,设备里又重复了一遍,“下面请三号证人出席作证。”
屏幕上的画面由多个分镜切换成了单一画面。
瘦猴在屏幕里,阴沉着脸盯着他。
白皎的手心逐渐沁出薄汗。
宣誓环节结束,公诉人的声音传来,“证人是否认识被告?”
作证室的灯光很亮,让白皎想起那天s大礼堂的灯光,和灯光里那些飘散下来的细小粒子。
像隆冬的雪,无声地落下来,冻得人心中一片冰冷。
“认识。”
公诉人似乎似乎又说了什么,白皎听到了事实陈述四字。
他的大脑开始微微眩晕起来,就像疼到最深处时的麻木反应。这种麻木让他没能很快地反应过来,组织语言。
他的舌头似乎也僵住,唯一还有些感觉的只剩眼睛。 [你说不说?]
[不说,我看你这胳膊也不用留着了!]
白皎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肩膀,嘴唇微抖。
眼眶温热,有些心底的恐惧一旦涌起,就很难压下。
一颗泪珠不受控制地留下,滑入颤抖的嘴唇内,咸涩味和恐惧一起漫开。
[还敢哭?你再哭一下试试?]
“证人?三号证人?”
旁听席中出现隐隐约约不安的交流声,季茹牙关咬紧,瘦猴按捺住站起来的冲动,双手捏成拳。
“——我到五岁为止,一直在尾子洞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