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模棱两可,神色凝重,似乎比为绫华诊治那天还要为难。
作为当事人蘅芜顿时心神紧绷,无数杂念涌上心头,她心神忐忑,最后,不知怎么想的,竟蔫蔫地垂下头,眼神闪烁出些许绝望:“有的,我有时间。”
蘅芜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她满心祈求,千万不要是坏事。
丛云略微抬眸:“你遇喜了。”
原来是遇喜了。
“遇喜!”
夫妻俩同时异口同声地惊呼,刹那间脸上仿佛开了染坊,各种表情如跑马灯飞快闪过,最后定格成欣喜若狂。
印泽满脸欣喜,原本的动作忽然更改为更加小心翼翼地虚抱,仿佛怀中抱着的是个易碎的玻璃娃娃:“蘅儿,我是在做梦吗?大神官说你怀有身孕……”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再有孩子。
蘅芜笃定点头,眼里泪光闪闪:“你没听错,夫君,我们又有孩子了。”
人生百态在殿内上演。
丛云神色平静,垂眸遮住眼底的暗涌。
作为两人之前唯一的女儿,绫华攥紧指尖,指甲嵌进肉里也觉不出一丝痛意,她紧紧盯着相拥而泣的父母,脑海里只剩下一种念头——
不可能!
怎么可能!她娘怎么可能怀孕了!
不是说她伤了身子,已经不能生了吗,不是说只会有她一个孩子吗,她们竟然又有孩子了,那她呢?
巨大的惶恐如潮水将她淹没,窒息的痛苦令她死死抿紧嘴唇,源源不断的凉意彻骨而来。
绫华眼神呆怔,心神恍惚。
夫妻俩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蘅芜抱住女儿,安抚她:“绫华,你放心,你永远是我们最疼爱的女儿。”
绫华缓缓仰头,瞥见她欣喜的容色,终于艰难挤出一抹笑:“我知道,娘亲最疼我了。”
印泽护住妻子半边身子:“别这么激动,都是有身孕的人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劳心伤神。”
“绫华这边有我看顾。”
蘅芜娇羞一笑:“我也没怎么激动嘛。”
被侍女小心搀扶时,蘅芜忍不住轻抚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直到离开,也没回头再看一眼。
绫华将一切看在眼里,低垂下头,眼中阴郁怨毒张牙舞爪的倾泻。
是啊,最疼爱的女儿。
可他万一是个儿子呢?
父母的反应犹如一桶冰水兜头浇下,那个孩子,他还没出生就已经夺走了属于她的宠爱,让父母忘了方才还发誓要疼爱的女儿,长大后岂不是要跟她争夺妖君之位!
不可以!
绝不可以! ……
白皎精神不振地坐在殿外,草木精灵仿佛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扇动着小翅膀在她身边环绕。
脚步声钻入耳膜,白皎下意识抬头,是丛云。
这一瞬间,他竟然猜到她的想法,是在挂心紫川吗?
丛云抿紧薄唇,本欲说起紫川,忽地想起他如今已经是绫华的护卫,紧皱的眉心微微舒展,已经没有提他的必要。
无论如何,事情到此为止。
“皎皎。”他走过去,坐在她身侧,忽然说到:“我今日为蘅芜诊出了喜脉。”
白皎抬头看他。
正对上一双狭长凤眸,携裹着滚烫情潮,深黑的瞳孔映出她的轮廓,男人沉沉的声音在耳畔想起:“我想告诉你那天的答案。”
“我将一直站在你身侧。”
他无比后悔自己的犹豫不决,以至于险些铸成大错,幸好,上天眷顾他,一切还能挽回。
白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舔了舔唇:“你想怎样?”
丛云轻笑一声,目光如燃烧的火炬,炙热又坦诚:“只要皎皎想做的一切,我都会为你达成。”
正如白皎预料的那样,蘅芜怀孕后便成为重点照顾对象,印泽对她以及腹中的孩子有多期待照顾,绫华便有多着急。
她恨不得马上找到帝流浆。
为此,她不惜疯狂骚扰那位大人,只为能让她尽快恢复健康。
对方毫无回应。
但她运气很不错。
有妖族揭下悬赏,将自己知道的帝流浆消息告知妖君,很快,丛云便要带着白皎前往望月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