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还没死心。”叶应澜摇头,“难怪妈妈会生气。”
头发半干,叶应澜去换了衣服,化了妆,再让小梅进来给她盘头发。
十一月了,星洲这个时节天气比较凉爽,叶应澜披了一块披肩,挽着余嘉鸿下楼。
还没到门口,叶应澜就听见婆婆噼里啪啦地说:“运顺和运畅,你打算怎么办?那个女人能拿运通银行的老底作为嫁妆进马家。她会带两个拖油瓶过去?你要是带着运顺和运畅,跑美国去,你软磨硬泡,我大嫂又不是个心硬的,被你磨成功了,以后替你带这两个儿子?她受了十几年的委屈,还得委屈后几十年?”
“大哥去美国也挺好,以后你也要去美国的。”余修礼跟老婆说。
蔡皓年跟小妹说:“你不要一点道理都不讲,我的话你听不进去,你男人的话,总归要听两句的吧?”
蔡月娥听男人这么说,不开心了:“是啊!我当然希望跟大哥和大嫂都在我身边,问题是大嫂希望吗?”
“美国那么大,大哥和大嫂一定要住一个城市吗?比如,大哥住三藩市,你平时跟大嫂在纽约做邻居,想大哥了就去三藩市看大哥,坐火车五六天就到了。”余修礼说。
这下蔡月娥眼睛亮起来了,跟她哥说:“修礼这话说得对,其实你也不一定要住三藩市这么远,住波士顿吧?我坐火车过来一天就到了。”
“你们都替我安排好了,是吧?”
蔡皓年看见外甥和外甥媳妇过来,气呼呼地说:“我跟外甥一辆车去。” 余老太爷也跟了过来,陪着蔡皓年一起上车,上了车,余老太爷说:“你也别怪月娥,她对你又怨你,又心疼你。”
“我知道是我混,可……不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我老了,秀英也老了,就想跟秀英,像你们夫妻一样,日出到黄昏,看着儿孙慢慢长大。”
余嘉鸿叹息:“舅舅,咱们只说将心比心,小舅妈跟马老板在你面前恩爱十几年,又生了两个孩子,她还不把运顺和运畅放在心上,有一天小舅妈发现还是你好,然后带着她跟马老板生的孩子来投奔你,你愿意再接受小舅妈,跟她恩爱到白头吗?”
大舅舅不再说话。
余修礼要带大舅子来鲁家,也是因为鲁老板家里经营着地产、银行和保险,刚好和蔡皓年是同行,他们这个时候来寻求鲁老板的帮助,引入南洋的资金进入亨通,也是在情在理。
听闻余老太爷亲自到,鲁老板走到车门前:“敬堂兄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盛扬老弟相邀,我不仅带着儿孙,还请了我多年的好友,小儿的舅兄过来。”
余老太爷介绍,蔡皓年下车,鲁老板微微一愣,立马又堆上笑脸:“蔡老板,好些年不见了吧?”
“应该有六七年没见了。鲁老板,一向可好?”蔡皓年拱手。
“都好,都好!”
余嘉鸿去停了车子,下车挽着叶应澜一起过来,余修礼夫妇也在跟鲁老板打招呼。
“敬堂兄,你家嘉鸿可是我们星洲年青一代里的翘楚啊!如今航运都以兴泰马首是瞻。听闻嘉鸿在香港也是赚得盘满钵满?”鲁老板夸赞。
“鲁爷爷过奖,不过是有爸爸和舅舅的指点,做出了一点点的成绩。”余嘉鸿说道。
“这孩子,真是谦逊。”鲁老板又看向叶应澜,“少夫人的车行发展飞快,经商天分极佳啊!”
鲁老板亲自带着余家一大家子进屋里,余老太爷跟他说:“盛扬老弟,你先忙,等下一起聊。”
余老太爷往里一看,果然黄家父子已经到了,正在和张义松闲聊。
两家没能结亲,明明是黄家有错,自己念在多年的情分上,老生意留着,不过是新生意不跟他们做了而已。这一年来,自家给筹赈会,直接给国内供了很多货,加上还有叶家的货,这些新增的货的转口贸易涉及的手续和特殊品类商品报税等等业务,都不经过黄家的进出口商行。
后来的几个月间,黄兴发并未因为两家没能结亲而态度改变,该殷勤的还是殷勤,余老太爷也就想着做人要大度一些,到底是黄兴发那个拎不清的儿媳妇和黄越西那个混小子的错。
自家的小儿媳和嘉鹏,其实跟黄家那对母子也没什么不同,两人要是闹出事来,自己也很难帮他们完全收拾干净。
这么推己及人,余老太爷认为,自己和黄兴发的老交情,还是慢慢恢复吧!甚至还想让儿子孙子再照顾黄家一二。
这么一想,就又拿出老朋友的态度来了,他见黄兴发跟张义松走得近,多嘴了一句,让他跟张义松交往要小心。这话一出,就跟棍子捅狗窝了似的,黄兴发突然就恼怒起来,大发脾气说,他们家高攀不上余家,难道还不能找一家高攀得上的吗?说了一大通余家对不起他们家的事,主要就是余家不给他们家做新生意了,余家跟其他的进出口商行合作了。
之后,黄家特别硬气,决定不做兴泰的生意了。
在海峡殖民地最不缺的就是黄家这种跑腿的商行,余家又不是没有其他合作商行,切过去不是分分钟的事?
过了些日子,余老太爷才知道黄家那个孙子,黄越西跟张家的九姑娘在议亲,自己这是枉做小人了。
看着黄兴发和张义松臭味相投,看着黄越西那个小子陪着张家的九姑娘说笑,余老太爷嫌弃自己老眼昏花,跟黄兴发交了这么多年朋友,居然还想把黄越西这么个花花公子配给自己的宝贝孙女。
余老太爷在星洲华商中极有号召力,他一出现自然成了焦点,立马被人围住,如众星拱月一般请到沙发上,坐下聊天。
蔡皓年虽然在香港发展,他也算是星洲出去的,而且还是余家大太太的兄长,大家自然都给足了面子,恭维蔡老板。
叶应澜的兴裕行如今车子卖得热火朝天,在场的好几位老板都是她的客户,反倒是余嘉鸿成婚之后没多久,不是在香港就是在国内,在星洲时间不长,纵然上辈子认识,这辈子对于他来说是第一次见。
叶应澜跟几位老板打招呼,顺带介绍余嘉鸿给他们认识。
“小余先生好福气,太太漂亮又能干。” “确实,娶到应澜是我的福气。”
“小余先生在国内待了大半年,国内到底什么个情况,跟我们说说?”
有人这么问了,余嘉鸿就开始说自己的见闻。
这时正在和黄家父子闲聊的张义松往他这里走来,他走到余嘉鸿边上问:“听说国内很多官员有意求和,甚至有极高层的官员都要求和?”
余嘉鸿看着这位,这位上辈子在那位汪副总裁发表“艳电”之后,立刻支持汪的主张,当日本人进攻南洋,就是他认为自己不够有影响力,提出让阿公担任华商总会主席,阿公以死相拒,他又找到了叶永昌,让有个日本姨太太的叶永昌去说服爷爷出任华商会主席,引发了叶老太爷杀子的血案。
余老太爷和张义松已经断了来往,这辈子余嘉鸿从未见过张义松。
余嘉鸿当成完全不认识,说:“确实听到这样的说法。然更多人愿意以自己之鲜血,抵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