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嘉鸿放下自家小丫头:“这是哥哥。”
圆圆跑过去,球球要牵她的手,圆圆转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叶应澜,叶应澜从包里找了两颗糖出来,她拿了一颗:“哥哥。”
“第一次出远门,怕她闹,又不敢给她多吃糖。只能哄她,见到哥哥才能吃。”叶应澜勾住何六说。
一起上了车,叶应澜和何六带着孩子们坐后座,弟兄俩坐前排,余嘉鸿跟堂弟聊要结束这里的生意和他的打算。
“哥,我们本来就没打算来这里赚钱,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余嘉鹏说,“十里铺这里的厂房设备都转给老赵他们,这个我和谢大哥私下都商量过,他们也派了人来我们这里做学徒。”
“那是最好不过。”
从火车站出来,一路上都是厂房,日军占领了沿海工业城市,工厂往里搬在西北开辟了这样一个工业重镇。
车子进了家门,两个小东西争先恐后从车上下来,哥哥要带妹妹去看狗狗。
叶应澜和何六跟着两个娃娃去看狗,家里拴着一条大狼狗,球球小短腿跑过去,抱住狼狗的脖子。
叶应澜抱着圆圆:“我还担心圆圆回去遇到大蜥蜴会吓哭,球球看来完全不用担心。”
“我把跟着我的几个手脚残了的兄弟都带在了身边。他们一个个都宠着球球,球球野得,真的是……”
“姐,把他们都带上,一起去星洲吧!” 宋师傅也没家人了,一条腿也没了,小天认了宋师傅做干爹,以后给宋师傅养老,余嘉鸿那里也有几个,他们打算带上一起回星洲。
“带上,他们也只能跟我吃饭了。”
晚上,余嘉鹏除了请了谢德元之外,还请了余嘉鸿相熟的几位。
这些年余家俩兄弟,为陕北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几位也希望兄弟俩能留下,看到这个国家和平统一的到来。
余嘉鸿以茶代酒:“海外华人的血脉来自中国,中国是我们的母国,然当我们祖辈走出国门,我们在异国出生,那里是我们的故乡。马来亚被日本占领这么几年,也是百废待兴。而且经过这次,我们也看到了,殖民者是不会为了那片土地拼命的。我们要回家,回到生我们养我们地方。”
“也不知道今日一别,何日再见。”
“无论我们在哪里,我们都知道我们的根在这里。和平之日,我们回来做生意?”
“欢迎。”
接下去的几天夫妻俩跟余嘉鹏和谢德元商量了接下去的安排。
余嘉鹏的意思,不折腾运设备回去了,星洲是港口城市,战后买设备也比较方便。十里铺的工厂转给陕北这里。谢德元也是这个意思,不管是多少钱,拿着这些本金,回到星洲再重头来过。
他感慨:“嘉鸿,若非认识你,若非你安排琳琅去美国,我也不会来这里,原以为是回来支持母国,现在想想倒是阴差阳错,反而倒是保全了我们父女。回家,我已经五年多没见到我家琳琅了。”
夫妻俩从十里铺回到昆明,就开始着手处理两家橡胶厂和两个种植园的股份。
输油管道通了,汽油还是紧张,总归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两家橡胶厂生意好了,叶应澜在昆明开的汽车修理厂生意也好了。
橡胶厂转给了合作方,修理厂是乔老先生介绍的朋友盘了下来。
两个种植园,原本何六的股份是朱勇刚他们军中的资产,朱勇刚找了人来接手。
这么一算倒是手里有不少钱,他们离开之前,余家和叶家已经存了部分资产进美资银行,两家在香港还买了不少千年契约的土地。
就这些本金,也够他们重新来过了。
国内这些钱,余嘉鸿给余嘉鹏发了电报,说了一下他们夫妻俩的安排,。
像上辈子一样,好多战友已经在这里娶妻生子,也购置了房产,中国本就是华人的家,他们不打算回南洋了。
他们打算捐一部分钱给互助会和华子弟学校。南洋被日军蹂躏,就像自己上辈子回家的时候,早已家破人亡,大家要重新生活,他也留了一部分给决定回去的同仁用作安家费。人总归有亲疏远近,惠及大家的事要做,当初跟着他们来国内余家和叶家的职员,另外有一份安家费。
余嘉鹏回信,完全支持。
德国投降了,日本还在负隅顽抗,轰炸一直在继续,东京经过几次轰炸,已经成了废墟。
7月26日,美国、英国和中华民国发表了《波茨坦公告》,敦促日本投降。日本政府依旧拒绝接受《波茨坦公告》。
终于,8月6日,美军飞机携带着一颗名为“小男孩”的新型炸弹,飞临广岛上空……
8月9日,又一颗可以毁天灭地的新型炸弹在长崎爆炸。
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终于,黑暗过去了,迎来了黎明。
机工们,面临着人生的又一次抉择,留下还是回家,有人办好了手续,因为妻儿又决定留下,也有人得知南洋亲人已经无人活着而放弃。
余嘉鸿和叶应澜帮着一起做了初步的协调,他们决定先回星洲,在那里迎接大家回来。
余修礼发来电报,兴泰轮船恢复停靠海防港,一家三口从昆明飞到河内,机场出来,余修礼夫妇站在那里,几年不见,才四十多的夫妻俩已经满头白发。 余嘉鸿难忍心头酸楚,跑到父母跟前,屈膝跪下:“爸、妈……”
蔡月娥抱住儿子痛哭,叶应澜牵着圆圆的小手:“圆圆,这是阿公,嫲嫲!”
“阿公,嫲嫲!”
余修礼擦了眼泪,弯腰抱起孩子,亲了亲她:“圆圆,我们回家。”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