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蔚羞恼地瞪著他,从他们初识开始,他就常因为她的一句话动不动便笑出来。
“我说话有这么好笑吗?”她是很认真的!
“对对不起。”他拚命深呼吸,终于忍住蕴在胸口的那团笑气。天哪!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绝对不会寂寞。
“你慢慢笑吧!笑完再call我,我先回房去了。”她翻身就想下床。
欲逃脱的娇躯马上被制住,四平八稳躺日床上,扣在他强健的矫躯下。
笑容不见了,玩闹淡去了,他的眼眸变深沉虽然嘴角仍残存著笑意的影子。
然后,她脑中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打结了,有一个问题不断碰触著脑壁,越撞越响亮,终于让她觉得非问出来不可。
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很彬彬有礼的绅士,也就是说你知道,[这种情况一是很有可能发生的虽然,她不是那么在意,不过唉!她就是非弄清楚不可。
“行恩,”一声闷闷的问号从被他封住的红唇里挣扎送出来。“你是处男吗?”
一阵沉默。
随即,惊天动地的大笑再度席卷了整个房间。
“我是很认真在问的!”有点恼羞成怒了。
“对对不起”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缓过气来。“不,我不是处男。”
“咦?你还跟哪个女人做过?”她瞪圆眼。
“我以前交过几一个女朋友。”及时转回!任何男人在这种时候,都懂得避重就轻。
“谁?什么时候?叫什么名字?你们现在还有联络吗?当初为什么”连珠炮的问题,在他拉开唯一的蔽体物时,戛然而止。
精壮的身躯让她的声音融化于无形。
他,真的好美她炫惑地想。
他不是那种肌肉质的猛男,双头肌蹦得像山,六块腹肌明显得像臭豆腐。但,他是精壮的,结实的,身上全无赘肉,宽敞的双肩在腰际收束成悦目的倒三角,线条匀称而分明。他下半身的肌肉比较明显,大腿、小腿有几束修长微鼓的线条。
她连忙捂著双眼,不敢再看下去。
[尉蔚”软热的气息呼上她的耳壳。
“我没做过这种事。”指间传出来的声音惶惶不安。
“我知道。”他拉开她的手,以掩上的唇取代。
“行行行行恩?”“嗯?”
“你你起码,应该,有一点点喜欢我吧?]
笑声又起,不同的是,这次带著低沉的温存。 “比一点点更多。”
“那就是[很]喜欢了?”
“比[很喜欢]更多二
“那就是有一点点爱我了?”
“比那样更多一点。”
“那就是”
被封住的支吾声,中断了她的一堆“那就是”
有时候,人们不必自己去惹麻烦,麻烦会自动找上门。回台湾的第二天,蔚蔚便深刻明了了这个哲理。
“蔚蔚,麻烦你到十二楼会议室来一趟,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锺祯绮炫风般的俏影卷入协理秘书室,撂下话,又刮起一阵香风走了。
蔚蔚迎著陈秘书眼中的问号,耸了耸肩,离开协理办公室。
十二楼的会议室只有祯绮的身影。她盘踞了长会议桌的主位,脸容虽然和缓无波,交握的指关节却泄漏了心头的紧绷。
祯绮的阶级比她高,原则上算她的上司之一,于是她坐在右方下首,中规中矩的将手交叠在桌面上。
“蔚蔚,你陪著协理去了一趟美国,想必很辛苦吧?”祯绮以和气的慰问做为开场白。
[这是我分内该做的事。]她也很客气地回覆。
祯绮并不马上答腔,只静静审视她的五官眉睫。
“蔚蔚,你变了。你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会吗?”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颊,逐渐有些羞涩。
心中不禁想起前几夜行恩的枕畔戏谑,有关于男性荷尔蒙可以养颜美容。
“果然恋爱会让一个女人更加美丽。”祯绮微笑,笑容只写到唇角为止。
“谢谢。”她相信“张行恩”才是锺家大小姐找她私谈的目的。
祯绮的眼光瞟向窗外,许久。
“蔚蔚,我不瞒你,我是很欣赏张行思。”再开口时,锺祯绮的眼光万分严肃。
“然而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女人,缘分有深有浅,该我的就是我的,不该我的,我也不强求。”
“嗯。”她的言词跟著谨慎起来。
“我看得开,我的父亲不见得看得开。”祯绮疲惫地叹口气。强去这一个月,我很累。我努力多做一点事情,少牵扯上行恩,希望我父亲能打开心结,可是功效显然不大。”
身为她的小学同学,蔚蔚总觉得自己应该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锺伯伯既然有识人的本事,就应该有容人的雅量。他现在处处防著行恩,实在使人心寒。”
到底她的历练还太浅,尚未学会见鬼不能说人话的本事。祯绮的眼神冷了一冷,迅速敛去。
“蔚蔚,你说得没错,但行恩也要负点责任啊。”祯绮换上诚恳的表情。“终究我父亲是一手栽培他的恩师,他现在要跳槽到我们的敌对公司去,实在太令老人家震惊了。]
吓一跳的人反而是蔚蔚!她皱了皱眉。“他没有被挖角啊!”[那么,他这次到美国去谈的代理权,又是为谁谈的呢?” [我不知道,什么代理权?他这次出国不是为了公司谈设备扩充的事吗?”她跟著装傻。
“蔚蔚,我们是老同学,我是站在行恩这边的,你实在不必防著我。”祯绮轻轻揉著额角,不胜倦怠。
“我没有防你什么!我为什么要防你呢?]她的个性虽然纯善,却不是笨蛋。
祯绮的手顿了一下,缓缓放下来。呵,士别三日,张行恩将她调教得不错嘛!看来自己不能再轻敌了。
“你知道的,我父亲不会毫无条件地放他走。”
“那不干我的事吧?你实在不必跟我说这些。”她觉得烦了!
“我老实告诉你吧!什么[感情因素]都只是表面的藉口,我父亲只是无法信任他。]祯绮终于认真了一些。“老人家本来希望我们结婚,可以一起主掌宝如电通],再不然,他能一心效主也是可以的,要股票、要红利我父亲都不会心疼;可是公司里还有其他股东的势力在,偏偏行恩功高震主,这头猛虎渐渐不好掌控了,为了防止他以后反噬主人,我爸爸乾脆打个铁笼锁著他,笼外还安置几个补兽器等著伤他。”
没有哪个女人会开心自己的男人宛如野兽,被困锁在囚笼里。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锺老先生实在应该先检讨自己。”她老实不客气地插嘴。锺伯父虽然有识人之明,却少了容人之量。他这一生再有多大功业,也都打了个对半。
祯绮的脸色再度变了一变,勉强忍住。
[这两个男人都是对我们很重要的人,我们何必看他们两败俱伤呢?[宝如电通]迟早会由我来继承,我很清楚行恩的能力在哪里!他到外头去,不见得能找著更广阔的天空,你何不劝他先韬光养晦一下,给我一点时间呢?”
“锺老先生已经如此狠冽了,你又如何证明自已将来不会变成朱元彰二世?”她本来就是直来直往的人,既然不缺锺家这口饭吃,、心中想到什么就直说,毫不费神遮掩。
祯绮的脾气再沉笃,听了也不禁恼怒。“蔚蔚,我先找你谈过,是尊重你在行恩身边的地位,你何苦话中不饶人?”
“那么你应该由曰己去找他谈才是,我对他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说不动他。”她起身转备离开了。“总之,我相信行恩的判断力,最差的情况也有我爸爸在,祁家不会坐视你们欺负人的。]
说完这番话,她已经有辞职的心理准备。
而,祯绮想确认的正是此事。
原来张行恩真的要被祁老挖过去了。业界盛传祁连将组成新公司,往通讯业进军,看来,是真的。
[伯父对你这个女儿还真是仁至义尽。”冷淡的讥嘲很自然从祯绮口中蹦出。“当初怕你沉沦太深,苦苦求我父亲和张行恩多关照你一些;现在张行恩讨得你们父女俩开心,马上可以如愿成为驸马爷了。”
蔚蔚的身形僵住“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会不懂吗?”祯绮冰冷地微笑。“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张行恩对你特别好的原因,是因为事前出于祁伯父的授意。到头来,反倒替他自己捞到了一步登天的机会,他可算是这种条件交换中最大的嬴家了。]
她瞪著祯绮,沉默成为两个女人之间唯一的声音。
祯绮眼中流转过冷傲,烦恶,最后,同情与怜悯取代了一切。她等著,等著看情敌被事实击垮的那一刻。
而蔚蔚呢?
“祯绮,我真对你感到很失望。”她忽然开口。
同情、怜悯都不见了,现在只有意外和错愕。
“你以为我听到这席话应该有什么反应呢?生气地跑去甩他一巴掌,骂他是攀龙附凤的小人?或是伤心地奔回我父亲怀中,从此不愿再见到他?”蔚蔚撇开一个没有笑意的微笑。
“我只是把实话告诉你。”祯绮藉著深呼吸稳住自己。
“或许你说的都是真的,张行恩一开始是因为长辈的交代才对我好,那又如何呢?我本来就声名狼藉,他如果告诉我他是慕名而来,我反而觉得他虚伪。”她耸了耸肩。
“他不是出于自愿和你在一起,这种勉强得来的感情是不会幸福的!”祯绮的神色阴沉到极点。
这一瞬间,蔚蔚忽然觉得心头清明起来,彷佛盘环在心中许久的迷雾,一下子找到了出口,一扫而空。 “你错了!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根本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你不知道感情最重要之处何在。”她的语音清脆,一字一句敲进祯绮心头。“感情是因何而生并不重要,[诚意]才是维系它的主要关键!而我,我有最大的诚意去维系这段感情,将来即使它破灭了,我也问心无愧,更加无悔!”
祯绮被震慑住。
从她的脸上,仿佛焕放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灿亮得令人不敢逼视。
这算什么?爱情的力量?愚蠢!太愚蠢了!爱情只是一时的热情,到头来终会是虚无的啊!
“你变了蔚蔚,你真的变了!我越来越不懂你了。]
蔚蔚冷笑一声,起身离开会议室。
“或许你们这些人,从来没有懂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