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没有受到蜚短流长的刺激?”江声涛不相信地又问了一次。
秋水豪气万千的开口:“那些三姑六婆有什么本事刺激我?我江秋水岂是她们激得动的!”
江临波嗤她笑了一声,连忙抽张面纸捂住樱唇,别有深意的盯秋水。
“笑!笑!笑!当心下巴脱臼!”秋水扮鬼脸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临波乖宝宝,告诉爸爸,秋水有什么心眼不欲人知的?统统说出来没关系,爸爸给你靠。”
“这种事,要有未来性才有得说,在目前这种未知数的情况下,只能静观其变,端看秋水心中想什么了。”临波欲盖弥彰,却更加挑拨起双亲的好奇心。
她眨着眼,表现得一副无辜的模样,偷偷溜入房中,留下秋水让父母疲劳轰炸。至于秋水朝她射来的白眼,反正又不痛不痒,多挨几个地无所谓,还是看书去,就快第二次期中考了,不拿第一名还真对不起自己。
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把秋水当成临波来认呢?临波努力地反省自己对人际关系的经营是否大失败了?不然就是自己那一票同学放学后的去处不是补习班就是图书馆,那些都是秋水的朋友不会去的地方,自然无从相遇起。 才想罢,马上有一个男子在她身后叫住她。那听来温润、悦耳的男中音,是适合靠嗓子为业的人。
“江秋水。”
临波正等着超市的收银员结帐,排在她身后的男人叫着她妹妹的大名。
她转过头,有些讶异地看着莫约二十三、四岁的高大男子。她比康硕更高壮一些,面孔却是温文俊逸,散发着一股沉稳内敛的气息。他非常地与众不同,相信不会是秋水朋友群里的一个。
面对这个男子,临波突然不想被当成秋水了,正想说明时,那男子却早她一步开口,有点迟疑地问:“你是江秋水吗?”
“不是的,我是秋水的双胞胎姊姊,你是哪位?”
他笑了!那笑容有着阳光般的灿亮。
“原来如此,我才在怀疑江秋水怎么可能给我好脸色看?而且,她是静不下来的,你们的气质不同!我姓白,白悠远,是江秋水班上的实习老师。”
实习老师?临波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两人结完帐走出超市,她才道:“我妹妹近来功课突飞猛进,也许大功臣是你。”
白悠远笑说:“她够倔!用在好的地方,前途不可限量。”
“白老师住敖近吗?”
“不,我住台中。下个月就要请调回台中实习了,当兵退伍后,应该也会留在那里任教。”
临波微微点头,心想这样正派开朗的男子,是不曾出现在秋水朋友群中的,难怪特别出色,看来秋水吹皱了春心,就不知会有怎样的未来了?
“秋水是个特别的学生吧?”临波笑问。
白悠远凝想了下,看着她的面孔,想起另一个相同长相的女孩儿。
“至目前为止,在我实习过的三个学校中,她算是很特别的了。可以与问题学生玩成一团。却坚守自己的操守与正义,又不沾染上坏习惯,的确难得。她的资质不错,却不愿学习充实自己;不过,近来的进步倒真教人跌破眼镜了,恐怕是我与她结仇的唯一好处。”他当然清楚秋水对他的观感。
临波点头,语含深意地道:“这也许就是你会出现在秋水生命中的原因吧!启蒙她,引导她的一生。”她转身看向大马路,见到秋水骑着脚踏车正往她这边来,忙道:“秋水来载我了!”
白悠远也看到了,开口道:“那,我先走了。她不会高兴见到我的,再见。”
“白老师再见。”临波向他挥手致意。
秋水抵达时,正好见到白悠远开车驶离,可惜她还拼命地加速,想不到他跑得更快!
“那位是白老师,你与他谈些什么?他是不是错认我们了?”秋水的目光仍留在那驶远的车子收不回来。
“没有,他走近我之后就知道我不是你了,与我聊了一会儿,没什么。”
“说我的坏话?”秋水哼着鼻音,不善地问。
“小心眼!他不停地夸你。人家是成熟的男人,岂会与你这黄毛丫头一般见识?只有你神经地拼命把他当仇人看。”临波在话尾故做崇拜状地说:“他真帅,不是吗?这么稳重又俊朗的男人,很少见了!”
“哼!他根本是个丑八怪,你看人的眼光有问题!”秋水不耐烦地叫:“好了啦,快上来,妈妈等你买的酱油用,买个酱油买到美国去了啊?”
临波点点头,跨上单车后座,让秋水载回家。
许久,秋水终于忍不住,故意以不经意的口吻问着:“你与他到底聊了什么?”
“没有呀!只聊到他住台中以及他服完兵役准备回台中教书的事。如果你再晚一点儿来,我还可以聊一聊他对交女朋友的看法哩。”
秋水声音闷闷地:“你那么鸡婆做什么?问人家那么私人的问题。”
“他是个理想的丈夫人选,也许以后有机会,他会成为我的” “你少做梦了!多念点儿书吧!不要再谈他了!”秋水的声音恶狠狠地,加快速度骑回家,不知与谁生气?
妹夫那是临波本来想说的,却被粗鲁的妹子给打断了。她吐吐舌,心想:如果有机会说出来,必然会造成相当震撼的效果!若没有意外的话,秋水肯定会花容失色地将单车骑入排水沟中。算自己躲过一劫吧!她含笑地轻轻哼起了歌谣。
天气渐渐转为秋末的微凉,萧瑟的景致,令人觉得有点儿苍凉。
十一月下旬了,已有许多商店预先为耶诞节做暖身运动,只见满街的卡片以及充满耶诞气息的橱窗。这样的文化侵略早已让世人淡忘了耶稣降世的意义,只是多了一个让情侣们约会的理由,商人也藉机大赚一票,将节庆喧腾得热闹滚滚。
所有的美景形成都容易有感伤的成分。瞧!落叶缤纷,是多么令人伤感,但总会有人去感叹不已的,这样的无聊是属于青少年专有的权利。
江临波站在侧校门口旁的一排行道树下,落叶拂过她身子,在柔风中聘婷舞落,掉了一地的黄绿。今天不想与他捉迷藏,抬头看着稀疏的枝叶,默背明天一早要抽考的英文单字。放学后的这一段时间,已成了她的期待,她不愿太真切的去承认,但沉沦的速度却比她愿意给的多更多。这是挺危险的事,因为他总能轻易地看穿她心中细微的转变,怎么也不容许她收回情感。他是喜欢,也想要她那样的,只看他、只想他,让她以他为生活中心。那种霸道,可以称为深情,也可以叫做自私
如果他不给予相同回应的话。
熟悉的机车声渐渐驶近,她交叠着自己的双手,吃抵挡微微的寒意。
康硕将机车停在她前面,轻抚了下她微凉的面孔,表情是深思不易解的,隐隐流露出几丝不悦的迹象,但他们一如往昔,体贴地脱下大外套让她穿上。
“走吧。”
“去哪?”她没上机车,专心研究他的表情。
他拿起安全帽给她戴上,眼光有点冷峻,沉声哼道:“你会知道的。”
她点头。跨上机车,脑中如翻书般地过滤着许多事情,却仍不明白他情绪不佳的来处。他不是个会迁怒的人,想必不悦的原因是来自她;可是近来她已经完全与那些“k中”的男生不来住了,乖巧得连男老师也保持三公尺以上的安全距离。此刻他的醋劲儿却大到她可以肯定他上辈子是个卖醋的;那么,到底他在火大什么?
他把机车停在市中心的一家简餐店前,看来有谈判的意图。真诡异!
点的饭来了之后,她默默吃着,不动声色地静观其变,而他老兄却绷紧面孔,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好吧!她是无法在这种眼光下若无其事太久的,寻思找到了第一个她认为很严重的问题后,她突然很直爽地开口:“你是来与我讨论分手的事吗?”
他的反应比她预料中的更为激烈,重重地抓紧她双手,几乎要拉她横过桌子跌入他怀中!
“我要定你!谁也休想夺走你!”
“我拒绝这种莫名其妙的粗鲁,如果你不愿好好地谈,那么我要回家了。”她也扳起脸孔,显露出少有的怒气。
康硕看着她,心里暗想:很好,总算有点儿火气了!老是不愠不火地面对他谈笑风生,只会让他倍觉挫败。一旦她也出现情绪反应,他就能更真切地看入她的内心深处。
“秋水说你迷上了白悠远,并且有进一步交往的打算。你比较喜欢那种斯文正派的男人?”他的口气僵硬地像个法官,也像抓到妻子不忠证据的丈夫。
临波的回应却不是他想像中的,净说些与他们感情问题无关的事;但是她那对闪闪发亮的杏眼充满了笑意,完全忘了刚才的不悦。
“秋水怎么会对你说这种事?我想当然不会是你自己去问她的,你才没那么无聊。一天到晚问我的生活情形,你又不打算公开我们的事嗯,你们那个实习老师已经调到别校了,对不对?那秋水的反应如何?”
“临波,你不专心!”康硕的声音简直是哀号了,一颗燃着烈火的心霎时冷却了下来,因为从她言语中不难闻出一丝丝阴谋的味道。
“我只要对你真心就好了,至于专不专心的事,你很介意吗?”她眨着大眼,用甜蜜蜜的声音向他撒娇。食指弯曲在他手心轻轻画圈圈。
“你是个巫婆。”他没料到她有这一招,但也真是受用得很。男人一见着,必然连魂都给招去了,他也不例外,此际正沉迷在她少见的娇媚之中呢!
“喂!秋水到底是怎么对你说的?”
“那个白老师令许多位女学生迷恋,所以这星期有一群小女生相约在周末时要一同南下找他;但秋水却是反对得最激烈的人。大家早知道她与那实习老师水火不容,不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可是刚才放学时,我们一票人去吃冰,她自言自语地提到白老师,说他比较中意像你这样的好学生,还问我同意不同意?我顺水推舟地问了那些曾发生过的事,结果哼!原来你的梦中情人是白老师!”
原来是这档子事。她又叹又笑:“秋水的话,你愿意信几分?反正随便你,我的作媳间你掌握得一清二楚,要出轨的机会比零更低。康硕,我都不担心你了,你怎么反而天天放不下我?干脆我们分开一阵子好了。”
“休想!明年毕业后我们先订婚。我会提早入伍,等我当完兵,我们立即结婚。那时你该大二了,我正可以利用你读完大学的时间赚钱,一边养你,一边存钱出国。你安排个时间,我去见你父母,下个星期到我家来做客。”他一口气说完结婚的前置作业。 临波听得目瞪口呆,只当他是个疯病又发作的病人。
“好,不反对就代表赞成。从今以后,我会让你完全地参与我生命中的每一个部分,不单再只限于好的那一面。”
好的一面?老天,她不敢想像这么霸道的行为若能算是“好”的一面,那么“坏”的一面会不堪到什么程度?
她努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地说:“公开我们的事?我会被你的仰慕者踩成肉乾。”
他摇头:“没有人敢动我的女人!之前我之所以不公开,是怕你们严格的校规会使你受到伤害;现在公开,只是让两方家长有心理准备。如果你怕,我们仍可以瞒着校方。临波,让我安心好吗?”
这是个抉择一生命运的时刻。十七岁的她,有足够的能力承担自己的一生吗?有承受所有后果的力量吗?
“你会爱我,永远爱我吗?”她的声音薄弱得可怜兮兮。
“我会!并且不会以此强迫你对我有相同的回报。我要你爱我,是出自内心的意愿。我与你相同,我们都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在感情游戏上,我一生只谈一次情,一次情便准备用一生,即使将来你半途想逃跑,我也不会允许的!”
临波淡淡她笑了,面对这样的男人,她没有说“不”的机会,而她也怀疑对他说“不”会有用吗?
“唉!你打算吃定我一辈子了?”
“应该换个方式说,恭禧你得到特优的长期饭票一张,保用六十年。”他双掌包住了她的心手,以灼亮的眼光热切地亲吻她。
“拭目以待。”她给他不确定的笑容,恍惚地想着自己许下一生诺言的事。显然,在他坚定的笑容中,她没有任何退怯的机会。
这个男人将与她共度一生,而她期待的,是能够完全走入他生命中的情景。是的,是该有些改变了!她知道与他的感情又进展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