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破例了,不过打了一次之后,我更肯定不会再打女人。没成就感,打起来软绵绵的触感挺吓人的。”她想起了突然消失不见的孙俪。目前她的工程依然与东升公司合作,但远峻已悄悄退出,没再谈合作事宜。石敬驰那人挺神通的,可以搞定那些人。本来她还预料孙俪还会出现几次咧。
“方筝小姐,”
一名黑衣男子在入口处叫住她。
她扬眉:“有事?”
“我家老爷想见你。”
“是吗?请他打电话向我的秘书预约。”她绕过他往二楼的餐厅走去。
黑衣男子本来伸手要阻止,但站在角落的老人伸手让他没动手,看方筝远远走开了去。
“冯爷?”男子低声请示。
“由她去,反正今天对她的了解也够多了,”冯驭湍淡淡笑了一会。有个性的女呵迷人的,最特别的是她居然没什么好奇心,与一般的女人大不相同。
事实上,应该说是没有女人味,却又致命地吸引人。有这种儿媳,对他孤僻冷漠的儿子而言是好事吧?至少御骋永远不必对难理解的女人心去苦恼。
但愿他的大儿子也会有这种幸运!
“我可以与你较量一下吗?”
凌晨两点半,小睡过后醒来的方筝,因为没了睡意,所以干脆弄醒枕边的风御骋,问他这个问题。
他支起一肘,低沉问着:“太久没有被找麻烦,手痒了?”
“不是,我只是好奇你被训练多年的身手究竟厉害我多少。”她翻身下床,找出她的练功服穿上,催促他道:“起来啦,陪我活动一下筋骨。”
他邪恶地调笑:“咱们的活动量还不够吗?”
如果他预料方筝听了会害羞,那他可要失望了。
“要均衡呀,动完了下半身,也要照顾一下上半身的运动量。”她伸手给他,让他起身。
风御骋赤身下床,穿上他的休闲服,既然他的娘子兴致勃勃,他当然要舍命陪君子。 “为什么男人的力量会比女人大呢?”她坐在床上,浏览着他强健体魄所呈现的力与美,每一块肌里都勃发着无与伦比的力道,那是她身上看不到的。
“力量大不代表必胜,有灵活的大脑才值得欣羡。女人除了力量不足些,可以利用的武器并不少。”
她走过去代他将头发缩成一束在颈后。
“我比较喜欢去研发一具身体潜能的极限。也许武侠小说是叙述得太夸张,但我相信人的身体有无限的可能性,现在的人就是动脑太过,所以身体机能愈见退化。与其和别人大玩我虞尔诈的游戏,我宁愿对手派来一串人与我厮杀。”
他们一同往顶楼的和室走去,他将她搂在身边:“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会厌倦孙俪那些人的打搅?”
“情况大过复杂,她和每一个你母亲或父亲派来的人手,是不是代表着反对呢?我无法不去想这一层的顾忌。无论如何,想到这个,再洒脱的人也放不开,或许日后所谓的婆媳关系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你说你打算与我定居在台湾,但知道自己被反对,总是很难愉快得起来。”在三楼的扶手处,她背靠着墙,面对他道:“我向来不怕麻烦与打斗,更甚地说简直是乐在其中!不过,那是因为我不必担心对付的同时还必须去想受不受喜爱的问题。我喜爱你,自然而然也会希圣你家人做到最基本的不排斥我,否则我们的未来可能是一片黯淡。”她的行事原则向来不强求,也绝不委屈自己。
风御骋突然拉住她往楼下走去。
“怎么了?要去哪里?”方筝不明白地低问,控制音量不去吵到宅子内的其他人。
“去找我母亲,你们该正式见一面了,有话全摊开来谈。”
“哎!现在才两点半多,而且你母亲在哪里你知道吗?”方筝可没打算去面对他那些伟大的家人。
他拉她回房间拿车钥匙,并且很快拨了一通电话给狄森.威尔。
“给我我母亲的地址。”
十秒后,他挂掉电话,对她道:“走吧,我也很久没看她了。”
方筝躲过他要抓她的手,戒备道:“你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放心,我没有与长辈决裂的习惯,我只要她的祝福而已。”
“祝福?谁提到婚礼了吗?你何必早早去威胁你母亲,吓她心脏的承受力呢?我认为此刻她没什么心理准备的。”
风御骋没给她挣扎的机会,而他敏捷若猛豹的身手也不是方筝防范得了的。迅速一探,她已牢牢被他搂住,半挟持地往车房而去。
坐上车之后,他才道:“我知道你对这种事感到厌烦了,所以我要敬驰代我除去一切騒扰,连孙俪也弄回美国,不惜欠下一堆人情债。只是我没料到你终究还是会介意受不受欢迎的问题,这是我的疏忽,但凡有令你介意的事,皆是我首要解决的大事。”转头给她一个吻,低喃道:“待你完全没有心结时。我们就该步入礼堂了。有祝福、有花、有真实的婚礼与准备相守一生的两颗心。”
这是他人生的大梦。追梦来台湾,就是为了完成他今生之所盼;如果方筝想要未来婆婆的祝福,那她一定会得到!
方筝由他眼中的晶亮光芒,以及温柔口吻中所传达的讯息,也明白他最想得到的是一个真正的“家。”
沉默了良久。她思考一个问题:“御骋,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这么做,或许只是想取得你的注意,她不见得是讨厌我,只是有某些希冀的事也渴望达成?”或许初步的打斗是一种试探,过后较为过火地派孙俪前来,怎么会没料到孙俪可能会有的举止?一个江湖上叱咤风云二十来年的女巨头会没预料到这点失误吗?
风御骋怔了一下,很快地否决:“你不了解她,我与她之间是“上下属”的关系超越一切身分;她并不需要情感方面的养分来丰富她的生命,从来就不需要。”
“可是,如果你能有对情感的渴望.又怎么能否决生你的母亲会没有呢?你究竟是她的骨肉。遗传自她的所有不是吗?”
“你是这么希望的,是吗?”对于与他共处二十八年的母亲,还有谁比他更了解的吗?何况方筝根本没见过,种种不正确的臆测都推翻不了他的认知。
方筝摇头:“希望是一回事,但我的猜测并不是由那个为出发点。我很少自欺欺人,也许你是当局者迷,我才是正确的。”
车子奔驰于墨浓的夜色中,沉寂的车内因没有交谈而凝窒,许久之后,风御骋回应道:“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我母亲的野心比我想像的更大。”话气中含着冷漠:
她对他们母子的相处情形浮上好奇,忍不住问:“她抱过你吗?亲过你吗?”
答案是方筝曾料想过的:“如果我曾享受过一丝温情,那么大抵不会把家庭的温暖当成一生最难达成的目标吧,并且盲目地狂恋上你。我与她之间从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反而是我大哥才给了我血骨相连的情感,父母皆无法超越。”
好诡异的亲子关系,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她小心地问:“你恨她吗?”
“不。”他摇头:“你无法要求一个穷人贡献出金钱,我知道她爱我的方法就只能那么多了,我父母皆来自帮派家庭,江湖上的事情重于一切;在那样的环境长大,谁能向他们索求连他们都陌生的东西?只能说每个人追求的理想不同。我绝不会向别人乞求眷恋;我要什么,就得自己努力去争取,不会因为她是我母亲而以为她理所当然要给我所有的爱。” 你只是个渴望被儿子敬爱的母亲罢了这是方筝心中肯定的想法,但现在不是直言的时刻。她只是笑:“没有什么看法,我只是想知道,伯母对我的测试通过了没有,然后您愿意给我什么分数。”
风千韵淡道:“对你重要吗?即使我有那么一丝不满意,御骋已将你带来我跟前。意思已很明显了。不管是给你满分还是零分,也无法左右他的决心吧?”眼光扫过儿子,从未曾这么心悸过以一种母亲的心情。
“我希望有你的祝福,毕竟一旦结婚了,您就是我的母亲。”方筝谨慎说着。
也许是天性有着难以根除的鸡婆;也或许她感觉到有责任改善这对母子的关系。因为实在是不习惯与家人存在着心结。一旦风千韵成为她的婆婆,她就希望维持良好的关系,不让任何一方有不愉快,所以她希望自己有推波助澜的功效。
这种疏离,实在不适用于母子之间。
“你也希望我祝福吗?”风千韵看向儿子。
风御骋侧着脸看向方筝,为她而点头:“是的,这对方筝很重要。”
“对你呢?”她问得差点失态,太急切了。
所以他迟疑地看她好一晌,记忆中的母亲永远自信而冷然从容,今夜怎会有失常的举止?
“如果你能祝福当然好。”这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并不避讳地说出来。
该讲的话似乎也只有那么多,这辈子没谈过公事之外话题的母子,只能任空气去尴尬地凝结;即使有心把场面弄得自然随兴一些,也只是高难度的奢求。
他因该讲的事情陈述完,在等答案而沉默。
她冷然的面孔底下惴惴着不知该怎么打破冷寂关系,来让母子之间能有更好的交流但她从未有这方面的训练,她完全不知该怎么做。她的双手拿过刀、动过枪,曾与敌人喋血交战于街头,但就是不曾拿着母亲的心情去搂抱过她的儿子。
今夜他来,也不过只是要她一句话来让女友安心罢了,这孩子从不向她求一丝额外的报酬。也许她该庆幸冷淡的二十八年亲子关系,没让儿子怨恨她,反而将这种疏离合理化。谁叫他看过的情况都是这样呢?敬驰的母亲、她、以及许多她的朋友
是她不满足,妄想做回一个“母亲”在未曾付出的二十八年后。
他要祝福,就给他吧!毕竟他是来了
“如果你能给御骋他心向往的,那么,我衷心祝福你们。”
这样的话,是婆婆唯一重要的戏份吧?依然不冷不热的声音,她真诚地说出口,也让自己悲凉的落寞进占心头。从今以后,这女子是御骋的宇宙运转中心,快乐、热情的来处,而她什么也不是。
他们告退了,退出这清冷的天地,留她这一代女枭雄。独自啃着心中的惨澹心伤。
是老了吧?才会在无血无泪的五十几年之后,去渴求一些心灵上的情感。
老了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