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两人摔下来时正好摔到柱子旁边,那根柱子高出地面十来厘米的地方插着一根长铁钉,那根铁钉划破季思桐的衣服,生生划过她的手臂。
本来冬天穿得厚,隔着衣服可能也只是破皮,可她今天就穿了件薄薄的针织衫加外面的羽绒服,隔着两件衣服,那根铁钉直直划入她手臂,留下一条七八厘米左右的伤痕。
她右手的手臂还在不停流血,白色的羽绒服很快被血染红。
元芷跪在她身前,拿着自己的围巾笨拙地捂着她的伤口,可是好像没用,红色渐渐侵染她驼色的围巾。
她噙着泪,嘴唇止不住地哆嗦,“思桐,思桐,先忍忍,大婶已经让人去找苏医生了,他就快来了。”
牵起围巾的另一头,叠在上面,“该死的,怎么还在流,别流了!”元芷忍不住低吼。
裸露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的冷风里,季思桐被冻得也感受不到什么疼痛,只觉得手臂上一直有东西流出来,黏糊糊的。
她看着红着眼眶的元芷,安抚道:“老元,我没事,不是很疼。”
元芷猛地抬头看她,流血过多,她现在脸色都是白的,好像真的感觉不到疼一样,她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慧芳,怎么样?”
慧芳没什么事,刚刚雪地上那摊血是季思桐手臂上流的,缓过那阵疼,她扶着肚子摇摇晃晃走到季思桐身边握住她另一只手,“思桐我没事,你、你也不可以有事。”
季思桐无声地笑,只是一点小伤而已,没那么严重。
她想开口,却渐觉疲倦。
安静的院子突然响起一声急切的“思桐”,元芷回头望去,苏遇急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
“苏医生你来了,思桐她的手,一直在流血,止不住。”
苏遇双手紧握又放开,努力压下心底还未散去的恐惧,他拿开季思桐手上的围巾,围巾下面的一小节白皙的手臂被一滩快要凝固的血覆盖,两头较浅的伤口血已经渐渐止住,中间那道深一些,皮被划开,依稀可以见到里面血管,还在冒着血。
苏遇盯着那道伤口,一时间竟呆住了,手足无措,连先给她止血都忘了。
何皓和齐栎在后面赶上来,一进门就见到苏遇面色铁青,紧紧抿着唇,盯着季思桐的手看却没有任何治疗措施。
“苏遇,你愣着干嘛呢?” 何皓响亮的声音,如当头一棒,狠狠敲在苏遇心上。
他回过神来,迅速打开自己的医药箱,拿出碘伏和棉签,恢复了身为医生的冷静,他开始吩咐:“元芷,你和大婶去烧热水,何皓,准备麻药,伤口6-7厘米长,2-3厘米深,动脉出血,立刻准备缝合。齐栎,去我包里拿补血草,取15-30克,煎水。”
齐栎立马往外走。
何皓翻了下医药箱,“麻药只剩半瓶,怎么办?”
他们只是来义诊,麻药这些东西准备的并不多。
“打。”
何皓立即拿了根针管,把小半瓶麻药慢慢推进季思桐的手臂。
苏遇边戴上一次性手套,边安抚道:“麻药不够,待会可能会有些疼,思桐,忍忍。”
季思桐艰难地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没事,我不疼。”
伤口清理干净,苏遇接过齐栎递过来的消完毒的针线,针头刚要碰到季思桐的手臂时,他突然看向何皓,咽了一口唾沫,吐出四个字,“何皓,你来。”
大大小小的手术做了那么多场的他,今天却在缝合伤口这么简单,任何一个医生都必须会的操作前,他居然下不去针。
麻药打得不够,这么锋利的针穿入小丫头的细嫩的手臂,该有多疼啊。
何皓用力按住他胳膊上紧绷的肌肉,“苏遇,你来,不用我。”
苏遇闭了闭眼睛,深呼吸,指尖一动,细小的针和线便在季思桐的右手上穿梭。
何皓怕那半瓶麻药不止疼,于是便和她说话让她分心,“哎思桐,我跟你说,苏遇的缝合技术,不管是当年上学,还是毕业后工作,都是数一数二的,好多人都夸过,不仅缝的时候不怎么疼,缝合后的疤痕也不丑。”
季思桐低头看,他的手速极快,一提一拉,饶是她只打了半瓶麻药,也只有一点刺刺痒痒的感觉。
他手速快,七八厘米的伤口十来分钟就好了,用剪刀剪掉最后一点线头,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像做了场大手术一样。
季思桐眼睛半阖着,应该是流血过多,现在疲惫感上来了,苏遇轻声叫了她:“思桐?”
季思桐依旧闭着眼睛,极轻地哼了一下。
苏遇摘下手套,避着她的手,拦腰将人抱起,径直往她们房间走去。